我在这里啊(32)
桑珏听着他的语气觉得是安慰,但总感觉哪里不大对劲。
最终还是沉溺在他柔和的语气里,慢慢停止了哭泣。
面临即将到来的惩罚,桑珏自然是害怕的,可是在恐惧的尽头好像能看见一点希望,她不得不珍惜唯一的光明,否则就会被巨大的黑暗吞噬了。
中午江憬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考虑到桑逾受了伤,有诸多忌口,带她们去一家粤菜馆吃了几样精致的养生菜,然后才将姐妹俩送回了家。
桑逾刚才在卫生站是关心则乱,在回家的路上冷静了一下,恍然领悟了:江憬的处理方式才是在解决桑珏的事上唯一的正解。
仔细想一想,虽然是严厉冷酷、不近人情了一些,却赠了丧心病狂的桑珏一剂苦口的良药。
桑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悬崖边上,他是那个替她勒马的人。
她自己则因为过于优柔寡断,被桑珏的情绪影响,竟然和这个加害者共情了。
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其实她到家时差不多都想通了,却还是在赵毓芳痛骂桑珏的间隙被江憬单独教训了。
他的语气相当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无奈,但是桑逾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责怪之意。
“小桑逾,人应该善良,但不能愚昧。家庭霸凌和校园霸凌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虽然你是当事人,有权决定是否原谅她,但是你纵容了她这么久,也是在变相助长她的气焰。就算是能够忍受,且未必能还手,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失去反抗的勇气,你明白吗?”
桑逾乖巧而聪颖地说:“我明白的,哥哥。”
江憬眼含笑意,像长辈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乖阿逾。我们两家人现在走得这么近,你如果遇到困难了,随时可以给我写信,我看到了都会回复的。”
“好。”
一提到写信,桑逾就想起之前给他写的那封控诉信。
虽然已经销毁了,但她每每想起都会觉得难为情。
他又不欠她什么,能这样帮助她已经是施舍了。
“对了。”江憬忽然想起,“张贴在橱窗里的分班表你看到了吗?我有个叫江鹤雨的小堂弟也在你们班。以后你的信就让他转给我吧,不用寄到我学校去了,对于你来说太麻烦了。反正他每周都要来我家让我给他补习。”
“江鹤雨。”桑逾不自觉地复述出这个名字。
念起来很好听,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孤傲中透着一抹秀气,其人应该也和江憬一样斯斯文文的吧。
“对。”江憬没听出她是在自言自语,还以为她是在跟他确认,耐心地应了一声。
赵毓芳把桑珏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将她锁在房间里关禁闭。
桑珏在房间里哭得震天响,赵毓芳却充耳不闻,像没事人一样,走过来笑着跟江憬赔礼。
“不好意思啊小憬,让你看我们家的笑话了。你代我跟江董道声歉,是我们夫妻俩没管教好孩子,让她给你们添麻烦了,辜负了江董的心意。这人情啊,我们家欠下了,今后一定还。今天不太合适,改天我和孩子们的父亲一定登门谢罪。”
江憬觉得自己也有责任:“阿姨,您别这么说,这件事说到底,也得怪我没有看顾好两个妹妹。您把孩子放心地交到我手中,我却没能对得住您的重托,实在惭愧。阿逾的医药费我已经付了,后续的治疗如果还有问题,费用也由我来承担。当时在场的几个孩子以及他们的家长我也会一个个联系的,不会让这件事在别的学校传开,就是得劳烦您给桑珏重新择校。”
赵毓芳不禁感概江憬会做人:“哪里需要你做这些,你这么说,我和老桑把孩子甩给你照看,岂不是更失职?别客气了,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都帮我都处理好了,我和老桑现在肯定焦头烂额。”
“那我真不跟您客气了,先告辞了。”
江憬就势拜别。
经赵毓芳提醒,他倏然想起,校长托他带给江海平的文件还在校长办公室里,得返回去取。
当时他正跟校长谈着话,一个在摩擦升级前就从现场回来小男孩慌慌张张地跑到老师那儿通风报信,收到消息的老师又马不停蹄地来找校长打报告。
事出紧急,他也顾不上许多,闻讯就冲了出去,接着直接带桑逾去卫生站,再将两个小孩平安护送回家。
这一环接一环的,中途哪有闲工夫去顾及那份文件。
赵毓芳点头答应:“行,你慢走,欢迎下次来家里做客。”
“好的阿姨。”江憬回以微笑,临行前跟桑逾打了声招呼,“阿逾,再见了。”
“再见哥哥。”桑逾平静地和江憬告别。
既然今后想见随时可以见到,离别时也就没有那么伤感与不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