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单薄,穿着最低阶的法衣,孤零零地跪在空荡的洞府里,更显更加无助,如同一棵枯草般无依。
他此刻很怕,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有多可怕,就连见到司如时,他都没有这般惧怕过。
苏又,苏家嫡系传人,最受苏家重视的几个子嗣之一,在苏家的地位德高望重,是苏禁、苏上完全及不上的。
此人心狠手辣,又天资聪慧,看似亲和,整日里笑嘻嘻的,却做着最恶劣的事情。
苏又是他的噩梦,是让他痛苦到无法自已的人。
苏又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再次开口:“仙门这边也该添把火,到时候你去杀两个仙门得意门生,让他们问责三问阁,大家一起闹,这三问阁也就散了。你看,多简单啊!”
“可我只是一名医修,仙门的优秀弟子岂是我能杀的?”
“我派人去帮你呀!仙门试炼这种混乱的场合混进去太容易了,伪装成他们是中毒而死的,到时候你主动承认,这样不就行了?”
槐序重重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眼下一跳一跳的,眼神如死鱼没有任何生气,甚至不敢回话。
苏又并不着急,坐在石床上绘声绘色地继续说了起来:“你姐姐最近的血流得可多了,一股一股地往外冒,也不知是不是和她身体抽搐不停有关,血液明显比以前多了呢!”
槐序听到这里身体一晃,重重地磕头:“别说了,别说了……我……我会想办法的……”
他不想去想他的姐姐在经历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他甚至不确定姐姐能撑下去。
那么温柔的女孩子,纤细的,瘦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散的女孩子,被当成药引那么久……该是怎样的痛苦……
他不敢想,每次想到都会难过到无法呼吸。
苏又大笑出声,对着槐序摆了摆手:“哎呀,不要误会,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就是在跟你说你姐姐的近况。离开了这么久,你一定也想你姐姐了吧?”
槐序的眼眶发红,他强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忍得额头青筋根根分明。
他压低自己的声音回答:“我会努力早日完成,然后回去复命。”
“好呀,我也想你了呢。”苏又脸上依旧是那邪气的笑容,然而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又提起了其他的事情,“跟我说说你们三问阁的详情吧。”
“我们最开始是散养的状态,没有系统的教学。后来他们
教给了我们一些配合的阵法,还教给了我一套逃跑时可用的身法体术。我们刚刚去一处历练回来,今日才结束。哦,对了,刚才司如生的母亲来了,也说了苏上和苏禁的事情。”
槐序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着重提起了最后一件事。
他没有说五行运转法则,不然会被苏又偷师。
他也没有提及席家遗孤,不然他会害了整个向阳山。
但是他必须说出一件事情,能吸引苏又的注意力,让他提供的消息有一部分的含金量。
最后这件事就要看是司如的手段更厉害,还是苏又的手段更胜一筹了。
苏又听到这些,似乎觉得很无聊:“司如啊……她若是插手的话确实很难处理,那女人像个疯子,我不想和她有什么牵扯,不然她会像条疯狗似的追着我咬,麻烦。”
能让毒蛇惧怕的,也只有不要命的疯狗了。
苏又的回答,让槐序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惜,苏又接下来的话就让槐序如坠冰窟了:“看来,在仙门试炼之时,你要好好表现了哦!你也只是顶个罪,让三问阁散了就行,吃点皮肉苦头,之后我会把你救出来带回去的,毕竟你的血不如你姐姐的纯,却也有些用途。”
槐序只能磕头答应,还需要感谢:“谢谢您。”
“客气什么啊,自家人。”
苏又说完,便离开了槐序的洞府。
槐序这回彻底撑不住了,身体虚脱了一般地倒地,躺在地面上,像是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喘息。
活着太痛苦了……
可他必须要活着,就算是像狗一样的活着,也要坚持。
不然就没人能救他的姐姐了。
他虚脱的一瞬间,眼眸暗地没有了任何神采。
没有人可以帮他,他只能……
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许栩的声音,用最认真最真诚的语气跟他说:“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身体一颤,又很快释然。
他蜷缩起身体,用力抱着自己的膝盖。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会为了这脆弱的同门情谊,去挑衅苏家?
他究竟在想什么。
可笑。
*
苏又离开了槐序洞府,出去后和等候他的人汇合。
夜色下,二人站在一处,并不着急离开,留在仙门地界也格外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