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与洞穿了他在寻些什么，应道：“昨晚那小狼崽子回来过了。”

他从身侧掏出来一只宽叶包裹的物什推到陆忆寒身前，“它让我送给你的。”

陆忆寒摸到那东西还尚有余温，拆开来一看，竟是一只烤兔。

“那它不回来了吗？”

“应当是不回来了。”

叶与以为这孩子又得伤心一阵了。

陆忆寒却未如他所料，而是长叹一声，像是当娘的见着自己调皮捣蛋的孩子终于功成名就了一样松了口气，双手捧着那只烤兔，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那就好。”

叶与不能理解陆忆寒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着什么，好在面上无事，从一旁顺来收拾好的小包袱，丢进陆忆寒怀中。

“走吧。”

陆忆寒昂起脑袋一脸茫然，问道：“啊？去哪？”

叶与睨了他一眼，悠悠答道：“陪你赎了一月的罪，自然是复命后回家。”

看着叶与逐渐远去的身影，陆忆寒连忙把包袱往脖子上一套，拎起烤兔追上前去。

陆忆寒与小狼的相处起于一个惶惶不安的夜晚。

终于一个云雾缭绕的清晨。

……

升腾的雾气渐渐被日头照化，融散在空中，看不见了。

陆忆寒已经把烤兔吃得只剩骨头了，还意犹未尽地把十个指头都嗦了一遍。

他盯着叶与在空中微微飘起的衣袂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直接用脏手牵上去，只是快步跟上凑近了些，问道：“仙师，我们不骑剑在天上飞吗？”

“是御剑。”叶与更正道，“不远，很快就到了，年轻人要多多走动。”

陆忆寒也不是什么矫情的孩子，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虽然是有些累，倒也不至于主动叫苦。

不过眼下，他的确是不太明白叶与的用意了，把心中按捺不住的困惑诉诸于口：“可是仙师，这条路我们走了第五遍了。”

叶与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站定，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周遭的景致来，半晌，犹疑地问道：“……有…五遍了？”

陆忆寒心中一凛，瞪大了眼珠子，僵硬地对上叶与那双狐疑的眼，指指一旁的树：“这棵树顶上分了三个叉，都朝着左边歪，树脚下还有两朵白的花，我已经见到它第五次了。”

“……御剑吧。”

“仙师你说什么？”陆忆寒没有听清叶与小声嘟囔了些什么。

陆忆寒没等到回答，眼前一花，有阵轻风将自己托了起来，而后将自己扶上了一柄铁疙瘩，吓得他死死闭上双眼。

叶与一袭玄衣稳稳落在他身前，握紧了他的手，宽慰道：“放心，这次不会再掉下去了。”

陆忆寒这才壮起胆子望着大片大片苍茫的树林，他看见绿涛的尽头弥漫着缭绕的云烟，安分守己地盘踞在一处，像是护城的一层薄纱，看上去没什么威胁，却又偏偏将人隔开来。

“原来前面就到了。”叶与的口气中莫名透出一丝不甘，他捻了捻手指，上头还有陆忆寒渡给他的一层油。

陆忆寒暗暗感叹眼前这闻所未闻的神奇，看向自己脚下，比对着去往那白雾屏障的距离。他盘算着约莫有四五里，一路上也几乎没有岔路，好走得很。

仙师是怎么在这样一条路上兜了五个圈回到原地的？

陆忆寒偷偷瞥向叶与，脸上多了一抹窃喜，他不觉得仙师迷路是什么丢人事，反倒觉得这样厉害的仙师也同寻常人一样，会迷路，会因此不好意思，自己好像真的抓住他了。

陆忆寒感受着叶与手心传来的融融暖意，耳畔簌风忽起，天光顷刻间暗了下来。

他觉得四肢变得轻灵了，好像能听见很远很远的风声，天地不再遥远，仿佛触手可及。有一群无形的飞鸟穿过他的身体，一同带走了滞留在心中的喜怒，他跑着去追，却见它们越飞越高。

但这一切都被叶与的一记无情脑瓜捶给打散了。

“该醒了。”

陆忆寒一激灵，恍若隔世地睁开眼睛，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落回地面了。他新奇地张望着叶与口中的“修真界”，同样有山有水有青天，好像跟人间也没有什么不同，只觉得这里的气息更清澈些罢了。

跟自己想象中秀丽山水间飘着仙云，满天都有人到处飞，连地上草都会发光的修真界好像不太一样，难免有些失望。

叶与轻车熟路地领着陆忆寒走到一处草堆前，拨开半人高的枯枝杂草，地上露出了磨盘那么大的圆形石板，上面刻满了陆忆寒看不懂的字，跟他那串鬼画符倒是有的一拼，只不过石板上的工整多了。

叶与一脚踩上去，招呼着陆忆寒也站上来：“愣着干嘛，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