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余烬(136)
他冷静:
“伸手。”
他看着她的眼睛:
“别看针,看我的眼睛。一开始会有点疼,你做好心理准备。”
边柏青的话,像麻醉,余津津不晕针了。
余津津望着边柏青的眼睛,上臂被注射了破伤风。
陪她打过一次,那时他醉着,但也学会了。
扎针,无迟疑。
自从余津津被弟弟打伤,她又连续不断闯祸,紧急药箱里,常备几样针剂。
他的周到,她并不事事知道。
给余津津擦好药膏,缠好小腿的纱布,边柏青剪了自己衬衫袖子,咬住老谭递来的消毒巾,拿着消毒镊子,夹走了伤口里的碎屑。
余津津要帮忙,被边柏青无声制止。
生理盐水分好几次冲洗完伤口,边柏青疼的额头暴汗,太阳穴的青筋暴突,烈烈跳着。
余津津赶紧拿消毒巾给他擦额头。
擦一圈大汗珠,又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滋滋的油星。
应该和被滚油炸,差不多的剧痛。
缓过来,边柏青扔了嘴里的消毒巾,又为自己注射了一阵破伤风。
主要包扎,决不假他人之手。
才从视万物为刍狗的自然灾害中逃离,一般人是很难平定心绪的。
而且会带有强烈的后怕感。
而边柏青的冷静有序,震慑到围观的所有人。
这就是集团未来的掌门人,不止是内斗传闻中杀伐决断的勇夫,带着让人后脊发凉的沉着。
过于沉定,超出常人,有时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感。
但余津津却无法自拔这种气质。
甚至令她兴奋。像被召唤出内心沉睡着的另一个津津。
这对年轻男女,双双冷静。
大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对视,集体无声。
老谭最了解边柏青,朝余津津使个眼色。
余津津知道了,那种小小不然的伤口,边柏青允许他自己之外的人包扎了。
她忙要扯纱布,为他包扎。
被边柏青喝止,换老谭:
“你来。”
嫌她不敢下手。
老谭有点苦笑:
“老板,我可手粗脚笨。你疼可别揍我。”
边柏青似笑非笑了一下,面色终于缓和到有点血色。
大家这才又纷纷自告奋勇,要给老板打纱布。
老谭拒绝:
“你们都起开,手摸过牌,老板爱干净。还是我来。”
众业务员抢功:
“洗洗手不就好了嘛。我在家还会包饺子呢,手可巧了。”
边柏青才不干涉员工竞争表功的生态,由着他们叽喳、他们抢。
恢复了正常、喧闹的局面。
只有边柏青没忘了刚才随车的业务员,喊人群外被冷落的:
“给你支破伤风。”
随口交代旁边人:
“给他点药膏。”
其他人揶揄刚才的业务员:
“光顾着跟我们抢功,跟老板出去,连老谭的活也抢。你倒是保护好老板啊。还要老板亲自开车回来。”
随车业务员还没从泥石流的无情场面中修复好心理,不停抹脸。
不知道是后怕吓得哭了,还是出汗了。反正无法和路上那么聒噪。
大家继续揶揄他,指着余津津:
“瞧老板娘,不愧是老板看中的人,人家女的,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边柏青隔着恍恍攒动的人头,看向余津津。
余津津也正望向边柏青。
气味相投。
都是绝境中敢杀伐的人。她那下果决的推车门,也救了他。
隔着浮动的人头,对视中,像在海面上,分别站在漂泊的两艘船上相望。
大难过后,劫后余生,更添加了一种远海深处的空茫茫、雾蒙蒙,唯有眼中的彼此是唯一的切实。
因为她,边柏青碧清的眼底,泛出一阵湿。
很快,他别过眼。
余津津因他眼底藏起的温柔打动。
她想落泪,却止住。
——都是当着外人面,只露坚硬的人。
罪恶的山庄记忆,因为边柏青在身边的存在,又远去了。
很奇怪的,明明危难时刻两人都以对方为先,但等下山时,一切都变了。
他救了她,也开始正式一点点,失去他。
跟以往的小别扭,都不一样。
第53章
因边柏青胳膊受伤,惊动了他的父母,俩人暂时搬到他父母的别墅里住着,由保姆伺候起居。
虽然他还是会去公司,但是比平常待在家的时长多了些。
家很大,除了保姆,他父母外出后,只剩他自己。
为了消遣边柏青在家时的孤寂,余津津每天去报社打了卡,就回家办公。
边柏青一开始见到发条驴余津津上班去又回来,很惊讶:
“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陪陪你。”
他眼底很感动,会表现出“小伤没事”的样子,还带着余津津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