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余烬(124)
现在,当然不是妈。
妈只好也扒着车窗,哄人的语气:
“津津,好孩子,你下来说。哎呀——都是妈调教出来的,你大,就比你弟弟懂事的多。他也不是不懂事,就是单纯!人家都知道他是边总的小舅子,他出去打牌,玩小了,也是给他姐夫丢面子。”
一提边柏青,余津津火大。
她虽和边柏青出身悬殊,但行事有共同的大方洒脱。
给过余家人最后的体面,他们也不懂。手段都不带翻新的。
余津津看都不看妈:
“余绍良的姐姐是小表子,他姐夫是谁?嫖·客?”
余正海听不惯难听话,把聊天的质量往高道德的标准上拉:
“你这个说话!女的哪有这么说话的?”
“不如你会说,想给继女拉皮·条,想攀上有钱人。不是靠老婆挣钱,就是靠卖闺女吃饭。”
余津津看都不看余正海。
“你挣过一分钱吗?厂子怎么来的?敢不敢承认就是我亲爸给你的接盘费?”
一句话,挑破了这个家里掩埋了二十几年的秘密。
在毫无征兆中。
杀得余氏全家措手不及,愕然立在原地。
余津津拿过手机,看看时间,好脾气地朝余绍良:
“听清了,今后跟我说话,调成自动模式。”
她已有不自知的边柏青的腔口。
“是是是,姐。我该朝你跪。我对不住你!”
为保证坚决,余绍良甚至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带着温柔——没舍得下狠手。
“余绍良,工作场所,不得闹私事。你这是第一次。”
简直是女边柏青发威。
余绍良举手发誓:
“绝不会有下一次!”
余津津偏着头,盯着窗外的余绍良,一本正经:
“对!绝不会有下一次!”
余绍良因为话说到姐姐心里,开心且讨好地笑了一下。
余氏全家发现余津津忽然笑了,想赔她个笑,却因为刚才挑破的真相笑不出来。
余津津放下手机,发动车子:
“早就没机会了,这次就给你们办了。现在,我们一起朝你家赶,比赛!你们跑得快,就能救了现在住的房子,跑慢了,今晚集体睡大街。”
余绍良呆在地上。
余正海高声,呵斥:
“你什么意思?”
余津津调过车头,用升起的车窗玻璃切断一句话:
“我亲生父亲给我的房子,现在,我要烧了它。”
因为有信心,有兜底,什么妄语说出来也像豪言。
911“轰——”一声,消失了。
第48章
哪来的底气?
无非是和边柏青在电梯碰面后,虽然没提他“失恋”的事,但他完全不是失恋中的样子。
悬悬的心,放下了。
余津津踩着油门,刚才朝边柏青流了多少泪,现在就卸去了多少沉重。
只剩轻快。
这世上有珠宝鉴定,却没有女人眼泪的鉴定。
连流泪的女人自己,恐怕也难说清,一颗眼泪有多少种意味。
但是所有女人,有一种同性间隐秘的知情:
朝男人流下的泪,总不那么纯粹。
也许,最开始的几滴泪,确实只属于情绪的外在流露。
流着,流着,便成了单独给他的表演。
边柏青总嚷嚷着他看穿了她,把他自己标榜的多清醒、理智。
但依旧在她小小调换个配方时,出现了略微的慌张。
继续买账。
余津津便知道他丢下她的那几天夜里,书架前熬夜的自我折磨,就是虚惊一场。
有些女人,会为男人心动,也爱他,好像有个条件——分手的话,不可以从男的嘴里说出来。
边柏青只朝她说个“他失恋了”,隐隐威胁了余津津,她就想发个邪火。
不舍得朝他,但能朝他心情上扔个炸弹,她也很干脆——
车子停在了福庆街的家庭麻将馆。
——提着桶汽油。
路过加油站时买的。
余津津没有钥匙——向来没有这个家里的钥匙。
虽然,这是亲爸为了安顿她,给的房子。
既然是余津津的房子,那她找见街口的灭火器,砸了锁,破门而入,谁他爹敢放半个屁!
余正海和妈常年吵架,余津津又不是傻子,一年一年,余氏夫妻争执素材多了,她大了,很多疑惑,还用两口子朝她亲自承认吗?
甚至,有时候余正海振振有辞的高亢,余津津觉得他就是为了叫她听见——
你是个外人,是我余正海庇护你们娘俩,不然你们就是这个社会唾弃的烂货和下贱种子。
而妈,在余正海发脾气的时刻,总是软弱下来,交出自己的积蓄给他,又一番低声下气哄他,有种怕丑事暴露的惊恐。
虽然,在余津津心中,妈,早败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