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废后和狗皇帝互换体感(28)
时下的大家女子,哪一个不是自小修习德言容功,最是讲究规矩体面的,哪怕是闺中好友来访,也要正襟危坐,衣髻整齐,便是当真无暇,最不济也要起身告一声失礼。
这样随意轻慢、视而不见的态度,只可能是对着奴婢下人,且还是得下人里身份低微的,毕竟就算是个管事的嬷嬷婆子,都要给几分体面呢。
只有压根不算人的下等奴婢,才不用按照见人的礼数讲究,
老实说,就算苏允棠站起来大骂她一顿,董惜儿都没这么生气,她的嘴角抿得紧紧的,整个人像是一把绷紧的弓:“见过皇后娘娘!”
苏允棠还当真不是在故意给董惜儿没脸,她现在这样怠倦的模样,纯粹只是为了早上那突如其来,又骤然而去的奇妙感觉。
那样戛然而止的感觉,如同掉到一半时突然悬在半空,如同一团火焰撩到极处时骤然一盆凉水,压抑又憋屈,比从头就没有开始的烦躁还更叫人焦灼难受。
这憋屈感,让苏允棠一早上都没缓过来。这会儿看眼前的董惜装模作样的要行礼,却久久不见膝盖往下弯,也只是干脆摆摆手:“罢了,去厄,赐座。”
这地方,哪里有什么坐,去厄转了一圈,又把昨日给小林太医坐过的小杌凳搬了过来,板着脸一伸手:“贤妃娘娘请。”
董惜儿可能会坐在这种体面宫人都不坐的木杌子上?
她白狐裘下的手背都攥出了青筋,才终于抬了抬嘴角,慢条斯理开口道:“妾身来的匆忙,略备了两件薄礼,请皇后娘娘过目。”
这种费而不惠,既能达到目的,还不落半点口舌的行事,向来就是董惜儿的拿手好戏,就譬如苏允棠被圈禁的膳食,她明面上并不针对永乐宫,只是给将膳房里的清淡汤水换成荤油辣汤,还配上了现烫的素面,趁热吃着暖和又爽快,任谁看了都得夸贤妃体恤宫人,可大老远送过来便烂成一坨,就是能叫苏允棠在病中一口热汤都喝不上,难受的下不去口。
再譬如眼下的这两份礼,两匹上等的丝绢,娇贵轻薄,做着费力,摆着占地,第二份就更不必说了,两支刚从温房剪下的插瓶玫瑰,这样的天气里半日都存不住,一点用处没有,纯粹是拿来碍眼,可偏偏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穿到哪儿都挑不出一点错。
之前的三年里,苏允棠没少被这样的手段恶心过,如今再见了,却只有一种置身事外后的好笑。
她之前在意董惜儿,是因为她自认是刘景天的皇后,要统领管教包括董惜儿在内的所有妾妃,才会为了这些脾性手段心烦。
如今苏允棠连刘景天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何况什么附带的贤妃?
什么都不是。
苏允棠看一眼呈上来的东西,随意分派:“流云绢?糊窗子都不成的废物,扔外头去,玫瑰留着吧,把花瓣扯到盆里泡着,夜里拿来泡脚正好。”
去厄答应一声,干脆利落抢过丝绢撂到窗外,之后还当真从床底把浴足的木桶搬了出来。
苏允棠漫不经心的扯下一枚玫瑰花瓣,一抬眸,才刚刚想起似的,敷衍送客:“哦,礼我收下了,贤妃方才落了胎,回去休养吧,往后也很不必来。”
这样明摆着的无视,叫董惜儿愈发屈辱恼怒,她抛开浮于表面的伪饰,声音都尖利起来:“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以为自己还是刘氏的皇后不成?”
苏允棠终于正色看了她一眼:“我不是,难道你是吗? ”
董惜儿冷笑:“日后之事,谁能说得准?”
苏允棠一点不怒,反而难得的耐心:“倒也没什么说不准的,便是我死了,继后的人选也不会考虑你,在刘景天这儿,你封贤妃都已经到头了,日后只会下,不会上…唔,也不对,我说错了、”
这突然的停顿,乃至于自承不对,都让董惜儿即将爆发的怒气都猛然一滞,又不敢相信的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苏允棠停顿之后,便十分严谨的继续补充:“若是你死的早些,来不及让刘景天腻烦,一个贵妃的追封大概还是有的。”
苏允棠并不是胡言诅咒,这么多年,从年少初遇伉俪情深,走到如今的圈禁冷宫,她太了解刘景天了。
刘景天这人,将前朝后宫,臣仆奴婢…所有人都放在他心里的秤杆上走了一遍,称出了他心里认同的位置与分量,并以此赏下相配的尊荣。
如今后宫没有高位妃嫔,不单是因为刘景天不溺女色,而是在他眼里,这些后来的女人,一不是微末之时便相伴服侍的旧人,二不是什么平乱治乱的难得良才,不过是他登基之后,才凭着几分颜色便想沾染天家荣光,只够得些低阶的采女御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