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太慌张(98)
林润声无意与他细说,“初濛,你认识的。”
“初、濛——”
何延波拉伸了冗长一段音调,脑袋嗡嗡的,半天如雷贯耳。
“……你怎么想的?”
他彻底被打断了思路,说话也是口不择言。
林润声不在意他的感受,进一步说,他没在意过任何一个人的感受。除了初濛。
“总之,话放出去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这两天我没有时间,你们有活动不要叫我。”
他大步流星地出门,留下一地凌乱的何延波。
……
初濛差不多九点才清醒。昨晚回来太迟了,加上身体疼痛,她昏昏沉沉了一晚上。
醒来时林润声已经把早饭买好放在桌上。
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家“芳记糕团”的早点,林润声像第一次一样,买了满满当当回来。
她坐下吃早饭的时候,他一手托腮,双腿盘曲,正在沙发上看书。
【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初濛瞥到上面的话,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背过。
林润声只翻了几页,便兴致乏乏地合上了书页。
“今天我没事,可以陪你。”
初濛鸡蛋剥了一半,“你们项目考察结束了?”
林润声道:“嗯,留最后两天时间,给我们活动。”
初濛问:“那你不和同事一起活动吗?你们毕竟有一次假期不容易。”
林润声抬眸,瞳仁黑亮清透,“你希望我同他们一起,不陪你?”
“那倒也不是。”初濛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们同事相处时间长,当然得把关系处理亲近些。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初濛想起昨晚碰见邱嘉的事,心里惴惴不安,“我想今天出去一趟,你能陪我一起吗?”
“你要出去?”林润声不再坐在沙发上,而是来到她身边。
初濛说:“嗯,昨天碰上一个朋友,我要在临走之前见她一面。赶明天的飞机肯定是来不及了,必须今天过去。”
“朋友,是你那个同学吗?”林润声心里猜了七八分。
“是,我想见她一面,我总觉得心里很难过。”
她答应过邱嘉,不会将她们见面的事说出去。可她又不愿将林润声当外人,含糊其辞地说了个大概。
林润声却适时点了她一下,“你觉得她会在这个时候想再见到你?你想得太简单了,她那些话,你还不明白吗?”
邱嘉想躲所有人,躲得越远越好。
没有人喜欢别人见证自己的窘迫。
初濛骤然间茅塞顿开。
“可我还是好难过怎么办。”她感叹。
林润声看在眼里,“心病得须心药医,你解不开她的心结,何必徒增了烦恼。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共情,会活得很累。”
“你们做医生的,都这么看得开吗?”初濛不解,说出了心里的大实话。
林润声摇了摇头,颇感无奈,“且不说我们日常遇到的病人无数,倘若对每个人都施以同情,那么病就没法看下去。初初,人性很复杂,人心也很多变,不是每件事都能用对或者错阐述清楚的。”
浅显易懂的道理娓娓道来,初濛很想产生共鸣,却无比难受。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吃完早饭,她对林润声说:“林医生,反正我今天也不打算出去了。你不如唱首歌,给我排解排解情绪。”
打开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选秀节目,选手们在斗志昂扬地引吭高歌。初濛的一句话成功地挑逗起林润声的某根神经。
他自动退避回沙发,捧起那本书,缄口不言。
初濛看出了他的窘态,慢慢开起了玩笑,“原来林医生没有艺术细胞,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没有缺点呢。”
林润声扶额,紧绷的心防卸了洪般的倒塌,“你再取笑我,我保不齐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威胁起初濛。
初濛果断闭嘴。
两秒,林润声出声:“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
“嗯?”初濛来了兴趣。
他向她招手,“过来。”
和煦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将他们的影子纠缠在一块。
他嗓音潺潺的,有种中世纪塞纳河流水般的轻缓:“我家原本世代从商,到了我父亲这代,弃商从文,做了翻译官。我母亲是一位表演家,在戏剧学院执教多年,资历深厚。我呢,没有继承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衣钵,学了医。所以,不要期待我有丝毫艺术细胞,我从小对它们就不感冒。”
初濛先前从萧若何口中耳闻过他家是高知分子,没想到还有这么长一段渊源。不禁肃然起敬,感触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