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荆棘(137)
呼吸还有些粗,她瞪了眼旁边那位,从床上爬起来,“疯了吗你?什么关系就动手动脚的。”
说完,也不顾许西泽是何反应,她飞快翻身下床,光着的脚底却忽然触到一个硬物。
程今弯腰捡起,顿时愕然。
两个人都是爱干净的,家里地上总是一尘不染,这东西只可能是刚才胡闹的时候掉出来的。
程今看着手心的黑猫手链,床上的许西泽似乎说了什么,但她全然没有听见。
远去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她想起高中那年的冬天,南方的天气比北方暖和,也不像京市这么干燥,她在谭江相邻的临岐,在冬日的阳光下,一眼相中了那两只猫猫手链。
其中一只,后来被她带去大洋彼岸,成了那些年唯一可以被用来睹物思人的念想。
而另一只,她分明记得,被自己亲手丢进了花坛里。
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今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左看右看,手链分明就和她的那只是一对,那种手工编织的风格,很难再买到一模一样的。
身侧有身影晃了一下,她一个不留神,手里的东西被人抢走。
程今转过头,看见男人轻车熟路地将手链戴在手腕上,黑色的细绳在清瘦的腕骨上缠绕一圈,他的腕侧有一颗小痣,黑色的猫猫头刚好坠在旁边,斜睨的眼神仿佛正看着那里。
于是程今便也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里,她听见自己问了句:“这个怎么会在你这?”
“我捡的,”许西泽垂眸看了一眼,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起手臂,晃了晃,“好看吗?”
程今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好像糊了一层浆糊,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他就这么解释了手链的由来。
那些心有不甘的放弃,依依不舍的想念,告诫过自己该压抑却又控制不住的追寻,顶着寒风在室外兜的无数个圈,相隔万里在孤独中辗转反侧的无数个夜,他一句也没有说。
却已经无需言说了。
那些跨越时间的感情好像在这一瞬间有了实体,就全数收缩在这只手链里,魔盒开启,转眼便铺天盖地。
程今很少哭,即使是背井离乡的当年,一次次的告别,她也没怎么掉过眼泪,眼下却根本忍不住鼻酸。
许西泽捧起她的脸,一下一下地吻去脸侧的眼泪,比起方才的侵略,这次的吻温和了许多,带着安抚,又沾了泪水的咸,湿热缠绵。
程今抓着那只戴了手链的手看了一会,便也忍不住回应起来。
程今被带着重新回到了床上,她摩挲着男人的腕骨,在剧烈的胸膛起伏中忽然埋进他的肩窝,说了句:“许西泽,你来吧。”
许西泽抱着她后背的手倏然一紧,片刻,像是做着最后确认似的问道:“真的?”
程今觉得自己此刻的脸一定已经红透了,但她还是咬着嘴唇,“嗯。”
夜已深了,室外的车水马龙和熙攘人声都逐渐散去,落光了树叶的枝干将影子投落在窗上,风带着世界摇晃。
红色的衣裙和黑色的西装交迭着飘落在地上,程今仰起头,闭上潮湿的双眼。
触感在黑暗中愈发清晰,手腕忽然被套上一个东西,程今睁开眼,看见了和那黑猫手链成对的另一只。
“你什么时候……”压抑了许久的嗓音有些微哑,尾音却忽然变了调。
她在一片昏茫中,只来得及听清几个字眼,什么“搬家”、“箱子”。
再然后,硬质的手链在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声响,绵延不绝到后半夜。
到最后,程今几乎是昏过去的,失去意识前,她卧在许西泽怀里,终于听到了刚才没有听清的话。
他说:“其实你在大家面前那样对我,我一点都不会生气,恰恰相反,我很高兴,因为你在宣誓你的所有权。”
“程今,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
第二天早上,程今怀疑自己被一辆5吨重的大卡车碾了。
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冷眼看着一旁的罪魁祸首闷不吭声地在收拾,先是拎起了一条领带,又是抓走了两只手链。
这两样东西,一个太贵,一个太有纪念意义,程今抿着嘴忍了半天,终于把那句“脏了就还是扔了吧”吞回了肚子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程今累的连手都抬不起来,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拿到手机。
一看来电人,程传学。
“……”
她果断把手机丢给了许西泽。
“肯定是我爸又让我回家,”她嗓子也有点哑,眼皮又耷拉下来,“帮我应付一下。”
见她困意未消,许西泽拿着手机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