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婚之后(163)
余笙想,父亲当时肯定在犹豫怎么跟她说,而她主动提出来,便不会让父亲为难。所以,她安慰父亲大提琴只是她的兴趣,他需要的接班人,她可以做到。
“好不容易我渐渐放下了,你又回来,你说你要回公司。”她忽然没绷住,办公椅转过去对着办公桌后的墙壁,她仰起头憋住眼泪。
余笙原本以为自己能说出许多不满,可真到了这一瞬,她又觉得没必要了,“悦悦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会疼的。”
她心口堵得难受,心累。
余悦早在她椅子转过去,不让自己看她时就倏地起身,她急得眼睛都红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对不起,姐,真的不是的。”
两个人间隔了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却仿佛隔了山海。
余悦甚至不敢跨出一步,不敢像小时候一样拉拉姐姐的手。
“不是的,姐。”她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你信我一次,我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想把我以为好的东西都给你。”
她又坐了回去,枕着胳膊藏起自己。她看到自己的眼泪水一点点滴在自己腿上,滚烫的一滴滴在光裸的肌肤,怎么也止不住。
余悦不敢哭出声:“我以为你是为了离开我们家才选的大提琴,我,我这次回来进公司,是因为我跟着朋友在法国玩,改道时遇到你学琴的朋友。”
她路过比利时,意外遇上余笙一起拉琴的朋友田芯依。田芯依还记得她是余笙的妹妹,向她问起余笙。两个人聊了很久,她知道了许多关于姐姐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在酒吧大醉一场。
“我想把你的大提琴重新还给你。”余悦说完,崩溃大哭。
她捂着脸跑出余笙办公室,这么久了,她一点不敢承认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毁了姐姐的梦想,也不愿意面对同她不再亲密的姐姐。
余笙仰头靠在椅上上,手慢慢攥紧扶手。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想不到的是余悦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
真是可笑又离谱。
她闭眼,满脸都是泪。
她想陆衍了。
余笙此刻没法自己缓和情绪,索性拨通陆衍电话,“陆衍。”
接通的第一秒,她叫他,
陆衍在忙,电话里听出她在哭,“想我了?”他没有直接追问,沉默了一瞬,“我现在来接你?”
余笙椅子转回去,她看着刚才余悦坐过的地方,“没想你。”她话里带上更明显的哭腔,然后,马上又自己打脸,“嗯,是想你了。”
陆衍扯开领带,笑说:“那我过来了?”
“不用。”她着急打断,抽了张纸巾开始擦眼睛,“刚跟余悦聊了一会儿。”
她实话实说,几乎是余悦刚刚说的一字不落转述给他听。
“我就是觉得挺离谱的。”余笙脸上的眼泪是擦干净了,但擦太晚,眼泪干了绷着脸不太舒服。
陆衍耐心听她说完,她很少哭,除了昨晚,他从未见她掉过眼泪。他胸口闷闷的,因为见不着她,看不到她而越发焦灼。
他尽量温柔的、轻松的语气:“笙笙,给你口鸡汤喝不喝?”
“我还有得选?”余笙起身绕过办公桌,她坐到余悦的位置。桌沿有明显的水渍,应该不是水,可能是眼泪。
余悦从小就爱哭,她又忍不住担心她。
陆衍说:“笙笙,我们有时候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就这?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余笙抽了纸巾,一点点擦干桌上余悦的眼泪。
陆衍忽然不说话了,她擦干净,纸巾丢垃圾桶。她打开免提,靠坐在椅子里。
她想起今年元旦跨年:“跨年你喝醉那次,我爱你是对谁说的?”
那也是她亲耳听到的。
陆衍更沉默,他意外那句法语余笙竟然听懂了。
两人都不说话,半晌,陆衍先低头,“除了你,还会有谁?”
余笙心跳漏了一拍,笑出来,“真醉假醉?”也是她亲眼看到他喝多了,醉得非拉着她在客厅一起看跨年晚会。
陆衍自嘲:“笙笙,我也就只能假装醉意,才敢跟你表个白。”还是用法语偷偷表白。
说到这份上,他不介意都说了:“装醉是想跟你一起跨年,想第一个对你说2023快乐。”
隐婚第一年,她对他挺客气的,他束手无策。后来,两人面对面也没多少话说,他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余笙忍住想抱他的冲动:“180520呢?我知道我们家的大门密码也是这个。”
陆衍又把扯松的领带系好,他告诉她:“18年5月20日,有个三观很正的小姑娘特别勇敢。”
余笙瞬间破防,就像昨晚见到他,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