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了甜(77)
展柜的钢化玻璃一尘不染,橱窗的右下角那儿统一绘着英文单词vert的喷涂。
vert,维特。
连展柜都要用自家的,连搬展柜都要用自家雇佣的外国工,维特画廊对这次画展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展区一角,蔡宛乔正在和一个外国人说着什么。
她英语并不太流利,支支吾吾,比划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见梁又橙,蔡宛乔赶快招手让她过来。
或许因为是上次修花瓶的事,又或许是没了蔡堃这个靠山,蔡宛乔态度好了不少,一把抓住梁又橙:“又又,你跟这个老外说,这幅画我们展不了。”
朝着蔡宛乔手指的方向,梁又橙看见了展柜里的油画:后现代主义风格的画布上,主体描绘的是一支大.麻原株。
大.麻在欧洲一些地区合法化,但在中国,绝对是不能踩的雷区。
蔡宛乔的事她懒得帮,但这不是小事,梁又橙的神情变得严肃,用流利的英文不卑不亢地告诉那外国人原委。
老外眉毛一皱,他的表情告诉梁又橙他听懂了,只不过没成想他稍顿顿,居然开始噼里啪啦说起法语来。
“……”
这老外故意的。
跋扈惯了的蔡宛乔此时也无语了,骂骂咧咧地就要去顶层找翻译过来。
梁又橙扯住她的手。
梁又橙并听不懂法语,但在博物馆工作的时候,因为讲解也学过一些常用对话。
当然,还有一些脏话。
她从老外的话中捕捉到几个熟悉的词。
梁又橙仰着头,脸上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微笑姿态,嘴里蹦出的英语单词却并不友善:
“idiot(笨蛋)”
那老外一听表情就变了,下一秒就要飙出英语单词对骂,却又想到刚才自己装听不懂英文的举动,秃噜着嘴唇,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时不知道该说法语还是英语。
抑或,是不是根本就不该说话。
“你说谁呢?”蔡宛乔小声扯她。
梁又橙出声,对着外国人说了句中英夹杂的话:“谁是idiot就说谁。”
既然不愿意交流,欺负别人不懂外语,那她就说中文。
也欺负欺负他。
对这外国人来说,中文也算外语。
怎么,谁还不会说外语了?
正僵持着,展区另一头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朝他们这儿走过来。
沈念晴今天穿了件小香风呢子套装,脖子上的围巾还没来得及摘下来。
她一边摘下那件lv粉白双面围巾,一边和那外国人用流利地道的法语交流起来。
沈念晴面含笑意,只三两句话,那外国人就让工人把油画盖上黑色幕布搬走了。
她像是一缕春风,温柔又和煦地吹开冰面,四两拨千斤,毫不费力化干戈为玉帛。
处理好了外国人,沈念晴又朝梁又橙走过来,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学妹,你别在意,我已经告诉大卫了,中西方理念不同,你应该体谅。”
“……”学妹?一旁的蔡宛乔听到这两个字睁大了眼睛。
梁又橙面色有些奇怪,不动声色从沈念晴臂弯中抽出手。
沈念晴像是丝毫未察觉,亲昵地说:“对了,我是维特的首席策展人。博物馆这边,有调整的地方你都可以和我沟通。”
“我就一志愿者,要沟通你找她吧,她是正式馆员。”梁又橙指指蔡宛乔。
更何况,你们画廊这么大的咖位,馆里面应该有专门接待你们的人吧。梁又橙吞下后半句话。
她知道,沈念晴那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为的无非是表明身份,并告诉梁又橙,刚才那番争端,是她施恩才摆平的。
沈念晴朝蔡宛乔点了点头算是示意,不动声色拉着梁又橙走到另一边,一边走一边顺着问下去:“学妹,是喜欢博物馆的氛围吗?怎么想着来做志愿者了?”
梁又橙:“我大学学的考古。”
沈念晴长长哦了一声:“那怎么只当了志愿者?或许可以考虑应聘一下馆员研究员什么的啊?”
“在考。”
沈念晴依旧热心:“需不需要我帮忙?”
“谢谢,不用。”
“……”
气氛有一些冷淡。
“一直忍着厌恶叫我学妹,是不是也挺累的?”梁又橙平静地问。
“……”沈念晴愣了一秒,脸上弧度完美的笑又绽开来,“又又,你想什么呢,我……”
声音却被梁又橙截断:
“所以,沈小姐,你究竟还想问什么?可以直说吗?”
博物馆的顶灯照下来,沈念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梁又橙。
即使现在双方地位身份相差悬殊,梁又橙也早就不是什么高攀不起的大小姐了,但在她面前,沈念晴的气场仍有点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