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峙语气不重，却直接撕烂了徐恒的脸皮。

或许，甚至也是撕烂了他自己的。

徐恒脸上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神情：“小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小慈，你妈妈她……”

“别提我妈妈！”裴峙火了，一脚踹了门，扶着外公出了巷子。

梁又橙跟着裴峙还有外公去了医院。

医院里，还是外公第一个发现裴峙在咳嗽，然后问他怎么穿这么少。

梁又橙神经过粗，是这时候才发现比起她一身厚卫衣，裴峙身上简直是夏天的装扮。

裴峙想忍。

但咳嗽是忍不住的。

他又轻声咳了咳：“海岛在热带，我请假出来的，太急了没来得及换衣服。”

去药房拿药的时候，梁又橙问他为什么那么急。

“想当面跟你说对不起。”裴峙这回很夸张地大声故意咳嗽。

“嗯，然后某人还不理我。”

某人：“……”

再后来，沈韵又来过淮青巷几回。

在搬来淮青巷之前，他们已经搬过几次家，裴峙最后决定和外公搬到燕平，那是他上大学的地方，也更方便照顾外公。

他们离开望夏那天，梁又橙去了淮青巷帮忙。

那天很冷，把她鼻涕都快冻掉。搬家工人往卡车上搬着物件。

燕平，好远好远的地方啊。梁又橙坐在巷子里那棵光秃秃的老歪脖子树旁想。

她又看向天空。

突然觉得，

他本来就应该看更高更远的天空，去更大更好的世界。

他其实，早就该远离这里了。

裴峙锁好门，梁又橙站起来。

她知道这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要走了吗？”

“嗯。”

“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裴峙笑笑：“为什么不会？”

梁又橙声音温软，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

少年说话还有些鼻音，他穿了件淡蓝色的毛衣，是天空的颜色。

风轻云淡，他比天空温柔。

——“因为，怕再再忘了我。”

第46章 戒不了甜

后来，梁又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忘记过裴峙。

她的生活以十八岁为分界线，前半部分单纯混沌，下半部分现实刻薄。

她擅长伪装，就这样忙碌又麻痹地活着，直到今天。

又在徐恒车上待了一会儿，出来之后，梁又橙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快到家的时候，她在小区的花丛里看见了整面墙盛放的迎春花。

她掏出手机拍照，准备发给裴峙，却在正要点发送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

梁又橙觉得喘不过气。

好像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而她不喜欢这种变化。

她独立了太久太久，生活里只有自己和妈妈，这辈子也只准备为妈妈而活。

她不喜欢这种生命里突然闯进另一个人的感觉。

她恐惧开始惦记一个人的这种念头。

她讨厌看到路边的花时，第一反应是拍照跟裴峙分享的这种冲动。

荒原冻土，病毒感受到温暖开始复苏，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假象。

爱是假象。

被爱也是假象。

抛弃。

她越相信什么，就越会被什么抛弃。

梁又橙最后删了手机里的照片，快步往家门口走去。

只是还没到家，就见冯立背着于美霞，在路边焦急地打出租车。

“怎么回事？”梁又橙立刻冲上去，看了眼妈妈，“伤到哪儿了？”

“不碍事不碍事。”趴在冯立肩上的于美霞连忙说，“也不知道是谁高空抛物，我倒霉，正好被砸到脚。”

只见于美霞光着右脚，大拇指甲盖那儿翻起来，周遭是淋漓的血肉。

“还是阿立正好把我推开了。”于美霞有些过意不去，“我说阿立，你伤到没？”

梁又橙这时候注意到冯立脸上也有擦伤。

三人打车去了医院。

裴峙这时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下班了没，他刚回望夏，可以去接她。

梁又橙正在清创室陪于美霞清创。

“裴律师。”她气呼呼。

裴峙：“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梁又橙：“我要打官司！！！”

裴峙：？

裴峙在半个小时之后赶到了医院。

清创室内，于美霞已经做好了清创，而梁又橙拿着棉签，正帮冯立清理他脸上的伤口。

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裴峙道：“除非是有监控这种直接证据能锁定到高空抛物的个人，否则只能提告整栋楼的住户。”

“整栋楼就整栋楼！”梁又橙咬牙切齿道，不小心下手重了点，冯立轻哼出声，样子奶到像是在撒娇。

“姐姐，疼。”

“抱歉哈。”梁又橙的态度很好，如果没有冯立，妈妈说不定已经脑袋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