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像一阵风，转眼就消失在宋徊面前。

直到这一刻，宋徊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抓不住这个鬼少年，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冷下来，摘掉眼镜也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秋禾一直在相信要不要快点回去找身体的事情，自然就忽视了宋徊的异样，他跑到树杈上，手里还拿着甜点，他递给莫毅：“你吃吗？”

莫毅摇头，“我不饿。”

秋禾和他并排坐在树枝上，“试试吧，宋先生做的很好吃，吃了可以补充能量。”

莫毅迟疑地接过，又听秋禾道：“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吧，要怎么帮你？”

莫毅低头，眼里满是落寞，看着说不出的难过，“我出来之前，和我爸大吵了一架，我妹妹到了上中学的年纪，在家里教育很落后，我不想她也和从前的我一样，所以和我爸商量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到城市里买套房……”

秋禾转头看他，脑海里却是另一副景象，如果是他的家人，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我想通了，我爸他年纪大了受不住折腾，所以想趁着妹妹过生日回去和他们认错……”

很遗憾，他没能当面认错。

“如果可以，请帮我写一封道歉信。”

秋禾点头，在这样伤感的情绪中被感染，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觉得莫毅需要安慰，可是自己心口也堵的慌。

宋徊的卧室里，他站在阳台不远处，看着树枝上两个身形相配的鬼，沉默着关灯进屋，一言不发地躺下睡觉。

半夜，宋徊仍无睡意，脑海里全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并排坐在月光下的场景，蜷在被子里的手无意识握紧。

忽然之间，鼻尖传来一个冷香，胸前突然就多了一个又软又凉的物体。

原来是秋禾以为宋徊送睡着了，趁着他不知道自己钻进被窝，一个熊抱就搭上宋徊的腰，脸贴在宋徊胸口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了。

一会儿，秋禾又睁开眼，小声道：“宋先生，明天我有事不陪你去公司了。”

宋徊呼吸一紧，长臂一揽就把秋禾收进怀里，“什么时候回来？”

秋禾：“原来你没睡着呀？”

宋徊在黑暗中固执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我办完事情就回来了，不会太久的。”

宋徊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勒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并不想放松。

第二天，如秋禾所说，他没有陪着宋徊去公司，接受莫毅的委托，凝聚出实体帮他写信，知道一封信彻底写完，莫毅还没回神。

他震惊地问：“你竟然可以变成这样！？”

秋禾不想解释，“走吧，带我去找你的父母。”

昨天晚上莫毅出去看了，他的父母收到警方的通知，已经连夜赶往本市，估摸着现在整守着他的遗体火化。

火化现场，一对白了半截头发的老夫妻相互搀扶在一起，神情悲戚，他们身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也同样无声地哭泣着。

莫毅一见到这一幕，凌晨刚收拾好的情绪瞬间又崩溃了，冲过去直接跪在两个老人身前，秋禾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蛋糕走了进去。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陌生少年，几人的神情一顿，看着秋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秋禾走到两个老人面前，轻声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莫毅的同学。”

莫父抹了把脸，暂时收起脸上悲伤，眼眶还通红地看着秋禾，“你是来看小毅的吧。”

秋禾点头，看着两人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他拿出准备好的信递给莫父，“这是莫毅本来要给你们的，还有蛋糕，他想给妹妹过生日。”

莫父颤抖着手接过，却没了打开的勇气。

秋禾埋头：“他说，他已经知错了，想想二老道歉，希望二老好好生活……”

闻言，莫母泣不成声，莫父颤抖着手打开信封，秋禾见状，放下蛋糕空间留给一家人。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莫毅率先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角落里的秋禾，他目光炙热地看着秋禾：“我能不能像你一样，变出实体？”

尽管不忍心，秋禾还是摇头了，就像华阳说的那样，人和鬼虽然生活在一个空间里，但他们是互不干涉的，如果人人都想重新活过来，世界就乱套了。

“为什么你可以？”

秋禾想说自己是被人害的，并没有四，可是又害怕这人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找来那个幕后黑手，于是选了个折中的说辞，“我没有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

也不知道莫毅信了没有，他只是眼睛暗淡了一瞬。

莫毅不是不知足的人，他知道既然自己改变不了命运，就只有尽力接受，而不是靠歪心思去变得和别人一样，他心里有一把称，自认为自己是个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