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左右脑拉扯个不停。他有个坏习惯。一高度动脑就咬手。他师傅以前会打他手,现在没人管,五根手指全咬破了。
以调查怪物为职责,廖超失踪的物证又被他带着运动手环的手重新捡起来了。那把枪,释迦一直抓着不放。但当释迦阅读到旧电话主人在某段档案记录里说,后来的几十年里,当事人打死不敢扔掉手机。
他总会做一些非常真实的噩梦,梦里老有一个怪物发狂打他的号码,铃声会一下下找过来催命……有时,这位亲身经历的老者还会在梦中播放出一段纪实录像。里头时常有一个长发的巨人孕妇坐在一座山村小屋里。DV里灰扑扑的恐怖‘女人’还会举着廖超生前的那部手机,和他隔空对视。
“呜呜……我对不起廖超师兄!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不放过我们呢!又不是我们害了他!求他别打来了!”
“求他永远也别打回来了!”
果然,从廖超消失前的遭遇来看,他必定对最后那一枪产生偏执怨恨,找人报复也正常。
但释迦突然有点担心自己怕什么来什么。
比如,某部手机掉进山里那么久,会不会又一次响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这段再寻常不过的手机铃声就是廖超一次次恶鬼索命的来电提醒了。
不过这首儿歌一开始唱的是母爱……它对应廖博士的新身份倒也十分合适。像白觉说的,他和自己的宝宝们隐藏在神秘的深山,那些未知生物的第五代究竟有没有可能存活下来呢……
凭空的,耳朵里多了一些穿透音。释迦惊到了,看到某老头翻身,有偷打盹结束的趋势。释迦拿起那部破手机,把背后歪斜的卫衣帽挪正。
这动作让他兜里的溜溜球间接掉落。“骨碌碌……”小球向着黑色大石头跑了过去。
因为石头的下方缝隙肉眼很窄,释迦的手快速跟上。
他跪下想掏出红色的溜溜球,用手指勾到那根小绳子再说。
但让释迦的后背如同被针扎到一下的离奇一幕来了。
起初,少年亲眼见证着球滚进了下方连小老鼠幼崽都钻不进的缝隙,可一两秒后,球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到,正方向推回给了自己的这边。
可……石头底下的溜溜球应该滚向对面才对,也没什么人会半夜躲在石头下恶作剧帮他‘捡’球……
怪异难掩的石头缝让这夜的起始没由来凉嗖嗖起来。
少年深呼吸,后退着惊出一身冷汗,做出了一个决定。只见他‘故意’将溜溜球绳拉长,像玩心大似的又丢了一次……
骨碌碌。
还是一样的。
球先滚了进去。
这次,碰到下方质地柔软怪异的内壁,球被对方的‘手’抓握住的停顿感异常明显。2秒后,球被松开才滚回了自己这里。
“咕、叽。”这次绝对是石头的‘肚子’在响。“呲溜呲溜。”仔细听,更多恶心不可名状的咂嘴和呼吸声夹杂在‘腹部’的午夜胎动声中……
……释迦的表情中顿时多了一些无法解释的恐惧和大胆。
石头底部和他做游戏的‘手’到底是什么?这上头的黑白症状的密集凸起真会是天然岩壁么?还是说这块看似最安全,也不会动的‘石头’……难不成是活的?
释迦好像终于明白其他三人跟自己一样陷入的是常识性观点的迷宫,他们还是太相信一切所谓正常世界累积的生存经验了。
南波这块土地早没有了常态。它一百五十多年来违背自然和生命的规律,就是要成为孵化各种怪物的巨大巢穴。这里的一草一木统统具有洞察神明后代的危险性……
释迦的手心紧张扣住,不敢轻易打破心理障碍看底下——这玩意儿就和独居者很久没收拾的床底一样,你弯腰对视上的可能就是一双血红色的熟悉眼睛。
但他清醒告诉自己,跳女的两次不主动攻击,绝对还有其他原因。如果说DV至今唯一没‘拍’到的视角——可能就是这块17米的黑色大石头的底部了。他们必须先不惊动这另类的大发现,尽可能悄悄包围它,逐步看穿这层伪装下的真实。不过四人之前关于1点换班守夜的对话应该也被……这东西全‘听’进去了,现在就是趁着它没动作,先提前有动作。
三十秒后,古山龙提前四十多分钟被两双手从梦中叫醒了。
他习惯于隐藏身份的翡翠瞳孔对上山脊线。
古某人盯住自己成年后不复少年人的手,那支帝王绿蛇纹扳指在告诉他某些秘密,古山龙顿时没法不跟着陷入新的谜团……
他那段梦早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