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赵珩所言,你信几分?”姬昊问杨泉。
“这……”杨泉有些为难,苦笑一声:“人心最难测,陛下可把老奴问住了。不过想想小赵都督说的话也确有几分道理,大周乱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何况小赵都督有今日也多仰仗赵都督,赵都督既是太子殿下的岳丈,那多半也是偏向太子殿下的。依老奴愚见,陛下若能替隐太子翻案,不仅能得到天下人盛赞,也会让赵都督死心塌地效忠追随。”
姬昊沉着脸点头。
杨泉知道他们这位陛下最摇摆不定,凡事都要搁心里反复掂量琢磨。明明已想通的事情,若有不同声音从旁撺掇,他又能重新捡起来斟酌又斟酌。
若要说服他,便要顺着他的心意,将结果引到对他更有利的地方,他方能听得进去。
隐太子一案是陛下逆鳞。
杨泉跟在姬昊身边这么多年,他知道陛下是如何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
那个人的光芒太耀眼了,奈何陛下天性懦弱,他没有隐太子的心胸和格局。他被甄世尧磕磕绊绊的扶上帝位,他最需要的是权利。只有将一切握在自己手里才能让陛下安心,哪怕不择手段。所以他让那些有识之士大失所望,各个都说他不如隐太子。久而久之,那光芒便成了千斤顶,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姬昊又咳了起来。
杨泉收回纷乱的思绪,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他愈发觉得陛下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是太医却未曾言明,难道是……
想到某种可能,杨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儿。
第140章
“你怀疑父皇的身子不好了?”姬元煦盯着厉太医,眸光闪烁。
厉太医板着脸点点头,他道:“探听天子龙体乃大忌,臣亲近东宫,太医院众人也都知晓,因此在此事上臣便更加谨慎小心,以免东宫被扣上窥伺陛下的帽子。”
“陛下疑心重,只信任周太医一人,平素我们虽不常打交道,但大家都在太医院,行事难免会有疏漏。臣近来也是察觉周太医有些许不对劲,便多留心了些。陛下最近召太医的次数更加频繁了,且观周太医神色,似十分为难,臣不敢妄加揣测,只是想给殿下提个醒儿。”
姬元煦不由心惊,堂兄医术高深,只见了父皇一面便断言父皇日薄西山。眼下连厉太医都看出不对来,想来父皇的身体状况确实已十分不好了。
姬元煦道:“父皇身子不适倒是有段日子了,大抵是于振暴病身亡之后。周太医说父皇操劳国事,过于疲惫,好生休息便无大碍。后来几次拜见父皇,虽人瞧着清瘦了,但精神尚可。最近东宫事务繁忙,父皇也不曾召见,便见的少了。”
“宸儿百日宴那日倒是匆匆见过,父皇看起来的确气色不好。只是那时隐太子一案被推上风口浪尖,父皇想必忧虑过重,方才龙体欠安。”
姬元煦明白隐太子伯伯对父皇的影响有多大,他道:“厉太医的提醒我记下了,我这就进宫去探望父皇。”
姬元煦入宫的时候正好碰见杨泉送周太医出来,他眉头一皱:“父皇身体不适?”
杨泉叹道:“自皇太孙百日宴昏迷后便始终不见大好,太子殿下稍待片刻,待老奴进去通禀一声。”
“有劳。”
不多时,杨泉去而复返,抬手笑道:“陛下请太子殿下进去说话。”
姬元煦匆匆进了殿,见姬昊斜倚在塌上,靠着引枕闭目养神。他脸色苍白,隐隐透着些许暗青色,姬元煦心口一紧:“父皇……”
姬昊懒懒的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染着几分戾色:“煦儿来了。”
“儿臣忙于政务,近来不曾拜见父皇,是儿臣之过。”
姬昊摆摆手:“没什么,太医说修养几日便好了,煦儿不必担心。你今日入宫来,是有要紧事?”
“无事,只是许久没见父皇,心中挂念,便来瞧瞧。”
“好孩子……”姬昊拍了拍手边龙塌:“坐过来些,同父皇说说话。”
姬元煦躬身应是,小心的坐下。
“最近外头的事儿你都听说了吧。”姬昊说的自然是近来沸沸扬扬的隐太子一案。
姬元煦点头:“此事满朝皆知。不过关乎太子妃的娘家事,同儿臣也算有些瓜葛,便不敢多打听了。毕竟事涉前朝。”
“若那赵珩果真是隐太子遗孤,你打算如何安置?”
“这……”姬元煦小心的瞥了眼姬昊,道:“父皇想听实话?”
姬昊瞪他:“你敢欺君?”
姬元煦忙摆手:“儿臣哪敢,儿臣是怕说错了惹父皇不快。”
“朕恕你无罪,直言便是。”
姬元煦就道:“若赵珩果真是隐太子遗孤,自然还是回归皇室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