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牵扯到父亲,舒清因的情绪就极其不稳定,敏感又易怒。
她不知道这里有多少老员工已经忘了她爸爸曾经对恒浚的付出,甚至于他是因为高强度工作才生了病,在医生还来不及给家属发放病危通知书时就匆匆离世。
日月更替,时光变迁,只有她还记得爸爸了。
舒清因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在吩咐过人事部经理后匆匆离开了会场。
宋俊珩原想陪着她,却被她拒绝。
“刚刚这里这么多人,我不好拒绝你,现在没人注意到我们,你不用做样子了,我不需要。”
说完她就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宋俊珩看着她的背影,却怎么也找不到理由跟上去安慰她。
他的心疼来得实在太迟,舒清因早已不需要。
人事部经理将舒清因的决定告诉了晋总。
晋绍宁只是补充了句,“就按照她说的做。”
经理没料到晋总也是这个态度。
“今天那个人能为了我诋毁之前的上司,等我离开了,他也会再利用我去讨好他的未来上司。”
经理理解了晋总的话,最后又征求晋总身边徐董的意见。
徐董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经理离开后,徐琳女士这才叹了口气,喃喃说:“清因真的很喜欢她爸爸,小时候我对她要求就很严格,她和我不是很亲近,有一次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让孩子们写一篇名为《我最爱的家人》的作文,字数要求三百,她洋洋洒洒写了七八百个字,写的她爸爸,后来这篇作文被老师拿去展览,她爸爸开心了大半个月,做梦的时候都在夸他的宝贝女儿。”
晋绍宁说:“你丈夫很宠她。”
“何止是宠,简直是爱到了骨子里,有时候我看了都忍不住吃醋,”徐琳女士无奈的笑了笑,语气中似乎带着无限怀念,“只可惜他走了,走得实在太早了。”
让她和清因到现在为止都没办法忘记这个温柔又狠心的男人。
***
离开了纷扰嘈杂的年会会场,舒清因的耳根子总算清静下来了。
她找了间没人的休息室,也不开灯,就站在窗边看着微弱的冬日月光。
月亮的轮廓本就模糊,周边也没有星星点缀,就这样孤寂的挂在夜幕中。
“爸爸,”舒清因对着月亮说,“有人说你坏话,我教训他了。”
月亮不会说话,只有隔着玻璃的风呼啸而过,回应着她的话。
舒清因咬了咬唇,似乎是在像爸爸解释她的任性,“我没有觉得晋叔叔不好,但我就是觉得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如果我轻易让别人取代了你,那你之前不就对我白好了?”
“我最恨那些自诩深情,转眼就去找代替的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谁都不会是任何人的替身,明明是自己不够爱才想要去找人代替,又为什么要打着深情的幌子,”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放低了些,“所以我讨厌宋俊珩,向他这样的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这种迟到的歉意和忏悔或许可以打动别的女人,但绝不会打动我。”
“我舒清因就算没了爸爸,也不会因为贪恋别人对我的呵护,就这么轻易被骗走。”
“我宁愿一个人。”
她自顾自的说着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早已不在人世的爸爸听,还是说给悬挂于天边的月亮听,或是她自己听。
说着说着,鼻子就有些泛酸,舒清因又用力把这股酸意给咽进了肚子里。
因为太用力,始终在眼眶周围打转的眼泪掉了下来。
舒清因勉强打开了关得死死的实木窗,凛冽的寒风顺势就从窗缝里灌了进来。
吹干了她的眼泪。
只是这风不给力,吹干的速度不如她掉眼泪的速度快。
休息室里很安静,舒清因啜泣的声音极小,几乎是在休息室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她就敏锐的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她现在哭得眼泪哗哗的,肯定不能被人看见。
舒清因来不及躲,只好跑到靠近最窗户的沙发边,蹲在沙发靠椅后躲了起来。
啪的一声,灯开了。
沉稳有力的脚步,是个男人。
那更不能让人看见了,舒清因赶紧又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恨不得这时候自己会缩骨功。
她今天穿的及地礼服裙摆很长,外层还铺着几层雪纺,舒清因意识到光把自己藏起来还不够,等把裙子一并抱住才行。
她小心翼翼的抓着裙子,想一点点的将它收起来。
原本就和地毯颜色格格不入的星空蓝礼服,动一动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就快藏好了。
舒清因秉着呼吸,眼见着革命即将成功,忽然有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来,捏住了裙摆的那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