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散小眉弯+番外(11)
老陈伯早听见声响,此时就候在门内,见他回来,递去一杯醒酒茶。
“少将回来了。”
那茶有些烫,尤其是在这晚上,有了对比,存在便更鲜明。
顾终南把杯子握在手里:“我爸回家了吗?”
“局长还没回,但大抵快了,刚才打了个电话说让少将等等他,似乎有话要和少将说。”
“嗯。”顾终南应了声,“那我去长廊吹吹风醒醒酒。”
更深露重,天气又冷,还喝了酒,这时候吹风,第二天难免头疼。陈伯原想再叮嘱几句,可顾终南步子迈得大,几步就走远了。
他这辈子都在顾家做事,可以说是看着顾终南长大的。
都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儿,而顾终南一出生就占了这么个优势。从前,大家说起他,都讲那是长津顾家的少爷,是刑侦调查局顾局长的独子。当顾终南提着东西说要当兵的时候,多的是人等着看笑话。
他们想当然地认为,锦衣玉食被捧着长大的顾小少爷能吃什么苦呢,心血来潮罢了。
可乱世多纷争,顾终南一仗一仗地打,随着时间流逝,流言也一天一变。
而今,五年过去,看热闹的人闭了嘴,也终于没有人再叫他小少爷。
陈伯在门口站了许久,腰已经有些疼了。他稍微调整了一下站姿,弯腰打开热水壶的盖子,伸手探了探温度,继续等着顾常青。心说,这壶不那么保温了,明天要去换一个。
顾终南边走边喝,一杯茶很快就见了底。
坐在栏杆上,他跷着一条腿,随手把杯子放在旁边,靠着柱子就开始发呆。他仰头,吐出一口气。军队里北方汉子多,大都阔朗,话不多说,干干脆脆,天大的事儿打一架也就过去了,哪像今晚那些人。
“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顾常青从后边走来,手里的空杯子往后一放,靠着身后的柱子跷腿,同款姿势坐在了他的身边:“这么大的人了,半点儿人情交际都不会做,这种场合是你说走就走的吗?”
“不然呢?我飞回来?”
顾终南的轮廓身形都像极了顾常青,只是他五官更深一些,眉眼间也带着飞扬的傲气,看上去就不好招惹,不如顾常青沉稳温和。
“走到这个位置,你也该学学如何同这些人打交道了,他们不是良善之辈,要整你有的是法子,和他们摆脸色对你有什么好处?”
听到这句话,顾终南想起陆青崖,于是顺口就接了句:“要什么好处,我爽不就行了?”
顾常青气得探过去就往他头上敲。
顾终南先是下意识往边上一晃要躲,但很快又凑回来。顾常青原本下的力气不大,可不巧,碰上顾终南往这边接,打得便重了。
“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担得起。”
顾终南挨了这一下,脑子也清醒了些,态度却不变。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人,嘴里一套心里一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烦不烦人,还要我多和他们打交道,做什么梦呢。”
“你当着他们也这么说?”
“我倒是想,我又不傻。”顾终南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嫌弃,“今晚我不还对他们笑了吗,真要忍我也能忍得下来。”
顾常青望着他,忽然觉得神奇,昨天还是个屁大点儿的孩子,不听话抓过来赏一顿「竹笋炒肉」就行,生气了也好哄得很。他什么时候长成这个样子了?以前还能趴在他背上,如今再看,肩膀比他都宽了。
顾常青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顾终南的胳膊。
顾终南有些疑惑:“爸?”
“挺结实的,在那边怎么样?”
“参州?挺好,大家伙儿都挺好。”顾终南说着,握拳鼓起肌肉,挑眉笑道,“刚才没注意,您再拍拍,更结实。”
这哪像个少将,分明还是那个皮孩子。
顾常青看得好笑,直接一巴掌呼上去:“你啊,就是走得太顺了。”
是啊,顾终南这一路走得太顺了。
在家的时候是小少爷,想参军就升到了少将。不是说他没有付出、没有本事,也不是说他没经历过凶险。他的确是靠着自己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家世是保不出一个少将的。便如陆校长所说,他是将才,但有能力的人不少,只那些人都不如顾终南有大运傍身。
顾常青道:“你如今立场不明,在他们眼里便是敌非友,尤其是段林泉……”
“他在西南,我在西北,我们不搭界。更何况他是军阀,我又不是,我也没他那个心思,去架空什么总统,争什么权、夺什么利。”
2.
自上任大总统病逝之后,西南军阀便把持住政府,明眼人都知道,新总统杨胜夕不过是个傀儡。反而是西南军阀段林泉操控着实权。同样带兵,同样占据一方,段林泉原先独大,却不料几年前横亘出了一个顾终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