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书楠站着没动。

她因为郁琛说已经到了，但迟迟没有上楼，所以亲自下来看看，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因为出来匆忙，她连外套都忘了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子，在此刻瑟瑟发抖。

说不清是天气太冷，还是她由内而外在颤栗。

她认识郁琛二十多年，从来没见他主动牵过哪个女孩的手。

危机感从潜意识里钻了出来，铺天盖地，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那女孩转过头来，面容有点眼熟。

腕上的蛇形手镯提醒了她，她们在横溪见过！

是她！

是她。

秋冉认出了从巷子深处冒出来的女孩，四目相接，无数猜测涌上脑海。

郁琛的妈妈也在这吗？那女孩陪着他妈妈一起来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她强硬打断思绪，不再想下去，抬头去看郁琛的侧脸。

他的脸色一贯冷淡，温柔如同奢侈品，轻易见不到，可一旦展露出来，便如同毒药一样，尝过一口，抓心挠肝，摆脱不掉。

黑色迈巴赫安静停在一颗树下，树的叶子快掉光了，从大厦处照来的大灯光线在夜色里稀释，打在车身上，朦朦胧胧。

郁琛开了副驾的车门，秋冉受宠若惊，从善如流钻了上去。

易臻臻落后两人两三步的位置，瞄了一眼车的logo，记忆闪回新生报道那天，莫非，这就是那天那辆车？

秋冉说，是她的中二病哥哥找朋友借的。

就是这个朋友吗？

还是……“无中生哥”？

男人身上有一股冷冽的气场，加上刚才虐爆全场的表现让人心惊，易臻臻崇拜又害怕，不敢贸然上他的车。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畏惧，毫无温度地命令：“上车。”

易臻臻忙不迭点头。

嘤，他刚才哄秋冉的时候还是挺温柔的。

车子汇入主路，一路奔驰。

郁琛见秋冉不声不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率先打破沉默：“将你朋友送到哪儿？”

一回生二回熟，秋冉反应过来：“京艺，她是我室友易臻臻。”

她熟练地打开高德地图导航，将手机放在中控台的支架上。

郁琛：“……”

学校的路，他熟。

场面又冷下去，郁琛没等来对方的主动交代，心里烦躁，又开口：“怎么惹上的那群人？”

秋冉有问必有答：“我和臻臻来参加邓昭学姐的生日会，然后……”突然想起被简良哲控制住的邓昭，她顿了一下，看向郁琛，“学姐现在在简良哲手里，她会出事吗？”

郁琛对邓昭有点印象，听秋冉的措辞，似乎情况有些微妙，问：“会出什么事？”

秋冉茫然地摇头，抿了抿唇。

简良哲表现出了暴力倾向，但情况会不会恶化，她没亲眼见到，不得而知。

对于这件事，她不知道袖手旁观是不是对的，下意识想问问郁琛的意见。

后座的易臻臻见秋冉迟迟不开口，忍不住补充：“那个男人好凶，感觉会伤害学姐。”

郁琛朝车内镜瞥了一眼，又扫向秋冉：“你也这么想？”

秋冉乖乖点了点头。

“那她本人有说什么吗？”郁琛进一步追问。

秋冉语气犹疑：“她……让我们别做多余的事。”

郁琛忽而嗤笑一声，似乎在笑她们优柔寡断。

“我对邓昭了解不多。”郁琛敛了表情，语气平淡，“但她看起来至少不笨。”

言下之意，他不会插手这件事。

秋冉突然想到海市那场交流会，她无意间撞见那两人在天台上的场景，邓昭坐在天台的围栏上，身后是致命的深渊，可她笑容嫣然，毫不畏惧。

或许，她确实不需要旁人插手。

秋冉的心安定了许多。

悄悄给邓昭发了个问候微信，还没得到回复。

易臻臻在校门口下车，临走前，给秋冉睇来一个兴奋异常的眼神，大有改日找她详细八卦的趋势。

易臻臻并不知道她尴尬的身份。秋冉心里叹了口气。

车里只剩两人，秋冉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怕答案是她承受不起的，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怕他无所谓地说早就回来了，只是住在了别的地方。

车辆沉默行驶，被红灯拦下，停在了十字路口，一百多秒的漫长等待。

郁琛的右手闲着放在了扶手箱，秋冉一瞥，他手背上的血渍已被纸巾粗略擦过，留着一层很淡的斑驳抹痕，仔细看，关节处破了点皮，红晕围绕着伤口处晕染开，在冷白的肤质下尤为显眼。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湿巾，自作主张将郁琛闲放在扶手箱的右手牵了过来，细细擦着他手背上已经凝固的血渍。

左手托着对方温热的掌心，秋冉低着头，眼睛好半天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