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凛冬去见你(220)
她想到那天在商场钓娃娃,他说有一件事想问她,后来再也没有提起过,是什么呢?是和这件事有关吗?那为什么从来不提?
答案,蓝微似乎隐隐约约能捕捉到。她了解的江榆舟是怎样一个人。就像那天晚上刻意提起言恺南,是怕事情发生之后,她会自责。而他不提,一定也有不提的理由。
分手后,蓝微收到过江榆舟两次信息,第一次问她还要不要小Q了,第二次是毕业找工作,那个时候正值他生病。虽然这是一个误会,但在那时的江榆舟眼里是极其伤自尊的事,他却还几次三番地找她。
而现在,为了她,低声下气去求他一生中最讨厌的人。
蓝微心绞痛,是她明白的太晚。
她在车上给江榆舟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她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这样的精神状态是不适合开车的,但她无法思考别的,只想赶快去到他身边,努力集中注意力,加快车速。
沈芸舒不在家里,大门开着,江榆舟的车停在门口,蓝微做梦似的飘到了楼上,没有注意到桌上那被拆开的档案袋,往深处走,江榆舟坐在里屋的灯影里,凌厉的五官被明暗光线切割成几块,脚边散落着几张资料。
他很静,不出一丝声响。听到脚步声,徐徐抬起头来,接上蓝微的视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微笑迎接她。
她看到有一抹哀愁的影子降落在他身上,给人一种无言的静默交织起来的悲伤。
蓝微低头,看清了他脚边的资料。
如闷头一棍当空砸下。
“你知道了?”来不及细想,她脱口问出。声音竟这样沙哑。
“嗯。”江榆舟应的很轻,缥缈的,飘在空气中。
蓝微蹲下身来,去捡地上的纸张,一张一张,极尽耐心。她忘记了回来的时候想问他的话,和眼前的事态比起来,她的那些事,已经不值一提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安慰人方面,她是惯常没有天赋的。
一只手却率先伸过来,握住了她细软的手臂,轻轻一使力,蓝微被江榆舟抱到了腿上。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她轻呼了一声,那些被整理好的纸张纷纷像雪花,掉落地上。
他的脸埋进她怀里,没有言语。
过了半晌,她出声:“你是不是很难过?”
“还好。”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阿舟。”蓝微轻轻唤他,搂紧他的头,温柔道,“你要是感到难过就发泄出来,不要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会闷坏的。”
“还好。”他的声音极力地控制着,重复道。
蓝微知道,当一个人的感情压抑得久了,即便心里难过得要死,痛苦得要死,理智压着,也就感受不到了。
她抱着他,陪着他。
这样的安静,和他们的呼吸慢慢的消融。蓝微很后悔,她不该去调查,其实当得知结果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后悔了,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心里有盼头,就算找一辈子,也好过日日夜夜的折磨。
她想到江榆舟手机里那条一直留着的信息,心疼蔓延,闭了闭眼睛。
“对不起。”她说,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我不该去调查的。”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江榆舟低声喃喃。
蓝微突然意识过来,一直以来,江榆舟都在强烈的自责中,认为是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妹妹,才让她遭遇灾祸,就算到现在,他还是这么认为——一定是他做的不够好。
蓝微抓紧他的手,将脸低下去,凑近他的脸,轻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做的足够好了,很多事情是我们不能够把控,就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一样,你有你的命运,小朵有小朵的命运,你不能把她的命运扛在身上,你是一个好哥哥,但是你再厉害也不是神明,你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全,那时候你才十六七岁,一个未成年人,你能做到那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对自己宽容一点,不要再自责了,我会很心疼。”
温热而湿润的液体划过他的脸颊,蹭在她的鼻尖上,“哭吧,”她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哭出来会好一点,阿舟,”她声音低低敲在他耳畔,像说着私密话,“就算是铁人也有要休息的时候,你太紧绷了,放松一下,跟我哭鼻子没关系,我不会笑话你。”
在她温柔的话语中,江榆舟喘息变得急促,眼泪肆意布满脸颊,他紧紧抱住蓝微,将脸紧贴在她怀里,从胸腔里爆发出一声低吼。
蓝微的心也被震的轻轻一跳。这是她第一次见江榆舟哭,听沈芸舒说过,江榆舟早熟,同龄人还在妈妈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孩子王了,要不是这孩子是她亲生的,她都怀疑他是天生骨头硬,不会哭的,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干扰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