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凛冬去见你(152)
四周安静,白炽灯光将地面打出一片光亮,江榆舟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想听我再说一遍?”
蓝微轻轻点了点头。
难以言喻的情绪从眼底一闪而过,江榆舟半垂下眼皮,喉结微滚,过了片刻,他抿了抿唇,抬起目光,灯光倾注,眼眸星星点点。
男人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像是为了让她听得更明白更清楚一些,一字一句,语速比平时慢了许多。
“江榆舟喜欢蓝微,从没有变过。”
几乎是话音落下,蓝微咬紧嘴唇,背过身去,做了一个擦眼泪的动作。
江榆舟看着她,没有动,像是在给她自己平复的时间。
他低头看了看地面上,光很亮,影子很浅。
他看着那浅淡的只有一点轮廓的影子,想舒展开眉心,做不到,过往的回忆打过来,像是冲刷在海岸上的浪潮,退走的时候留下了很多很多,无数的东西,忘不了,也忘不掉。
他就那样皱着眉,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气,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一把将蓝微拉了过来,她背对着他的胸膛,闭着眼睛,任由眼泪往下淌,落在他横在她胸口的手臂上。
蓝微转过身,扑在他怀里,将脸埋得很深很深。
其实她早知道答案了,那天在娃娃机前,他那样看着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也终于知道,原来比他爱上某人更让她心痛和害怕面对的是,和他这样不明不白的错过。
蓝微没有哭出声来,眼泪浸湿了江榆舟的胸口,也已经忘记了这是她第几次在他怀里哭,把他的衣服哭的乱七八糟。自他回来之后,她好像总爱在他面前找存在感,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想证明什么,
从心底而言,她对江榆舟的爱意和依赖从未减少过,只是那份骄傲让她不愿去面对,表面说放下了,但她从未有一刻真正放下过。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她不要和别人分享江榆舟,她要他的爱意,从始到终,从无到有,只有她一个人。
她想,她不爱的那个江榆舟,是会爱上别人的江榆舟,不是眼前这个被她误会了那么多年的江榆舟。
他说的对,她是过分理智的人,宁可相信眼睛看到的,都不肯问问自己的心,就这么把他遗弃在十年前,不闻不问,可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忘记他带给她的悸动和欢愉。
他们都是那么骄傲的人,谁都不愿低头认输。年轻总爱纠结对错,然而时过境迁回首往事,对对错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不过是大梦一场。世间种种不过一个情字,太少的人在年轻的时候就能明白,只有眼前的人需要珍惜,总要等错过才悔恨已晚。
却偏偏有的人,即使后悔也死不承认。
江榆舟抚着她的后背,待到她平息了一点,俯身在她耳旁说道:“不早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蓝微揪着他的衣服,在怀里闷闷嗯了一声。
江榆舟等了一会儿,没见她动静,笑道:“不舍得走了?”
她这才从他怀里抬起脸来,脸上的妆哭花了也不管了,江榆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况且对这张脸她向来是信心十足,没有半点包袱,再丑的妆容在她脸上也是瑕不掩瑜,反而娇俏可人。
她就那样微微仰着脸看着江榆舟,神情带着一点委屈,那浮着水光的清澈瞳仁雾蒙蒙的,对比刚才那只故意勾引他的生动狐狸,更像一只懵懂茫然的小鹿。
“你刚才说什么,明天去上海干嘛?”她的嗓音有些低哑,在空旷的车库里,听起来空凌凌的。
“陪我见一个重要的人,”江榆舟说着,一只手伸进她的大衣里,隔着薄薄的羊绒衫,慢慢从肩膀揉到她的后腰。
眼睛看着她继续说,“他是我的老师,姓金,我进这行得亏他。如今老人家年事已高,重病卧床,我想带你见见他。”
蓝微大抵也知道其中的隐晦,遂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轻轻拂着,把她脸上的泪痕吹干了。
他们看着彼此,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在这一刻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口。
等了等,江榆舟还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手握着她的后腰轻轻揉着,后来索性两只手都伸进了她的大衣里,一路从后腰游移到腰窝,再沿着脊背的凹陷,蓝微呼吸急促起来,江榆舟收紧手臂,将脸埋下去,找到了她的唇,热烈地贴了上去。
这个吻终归没有维持太长时间,两人适时地离开了,江榆舟手握着她的后脑勺轻抚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垂着眼平复呼吸。
许久,他放开了蓝微,“晚安。”
她点点头,转身迈上台阶,刻意没有回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