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凛冬去见你(138)
少年微微一顿。
而后收起视线转身上了楼。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有他知道,那一眼是万年。
第二次见到她在马场。
她一身利落的骑马装,笔挺帅气地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马场外端着茶水点心的俊朗少年出神地看向这边。
那时江榆舟便知道,要徒手摘下这朵牡丹,定要他翻山越岭,走过崎岖波折,也必定粉身碎骨。
富丽堂皇的牡丹,开得太艳,诱惑太大,他无力拒绝。
蓝微趴在江榆舟腿上,他的温柔让她彻底放松下来,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她也喜欢这样趴在他腿上,仰头望着他,总感觉他的眼睛里有银河,有星空,有一整片宇宙。
蓝微右边脸枕在交叠的手背上,缱绻朦胧的橘色调床头灯灯光里,脸颊和手背白得发光,任由他的手从头皮慢慢抚摸到脸上。
她并不知道此刻的江榆舟在想什么,顾自梳理着心情,像是自语般轻轻说道,“我早就应该搬出去住了,眼前的困难再怎么样都应该去面对,而不是退缩,我担心宋文华报复,缩在角落里不敢有所行动,实际上局都是困死的,破了才有出路,假如你不逼我,我永远困在这里头动不了,你是对的,我得承认。”
“但是我又怕欠你情,不敢接受你的帮助,另一方面,也怕宋文华那小人对你不利,但是眼下,我若不找你,也没有谁能帮我,言恺南吗,他长年在国外,对国内的情况不了解,人脉也没有你多,别人……没有谁愿意趟这浑水。”
她断断续续说着,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并不在意他是否听,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放松了,像是喝了假酒,脑子朦朦胧胧恍恍惚惚,只是想倾诉、梳理,想把这些麻乱的线团,从源头清理,她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急需找出解决方式。
蓝微仰起头来,伸长手臂,江榆舟顺势低头,握住纤细的手臂绕过脖子,轻而易举将人从腿上抱坐起来。
蓝微双手环抱着江榆舟,尖俏的下巴靠在他宽阔的肩上。
“江榆舟。”她轻轻喊了一声。
“我在。”他回应的同时,手指探进衣服,摩挲着她的腰窝。
蓝微低下头去,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毛衣的质地很柔软,上面有淡淡好闻的香水味,她闭上眼睛,每次闻到这个味道就知道是他了,无需他走到跟前就知道了。记得他以前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
她用力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耳边轻声无力的说道:“没有人爱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现在是,以后也是。住在家里不舍得搬走才不是因为宋文华的骚扰,是因为想到父母,我还是不忍,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们失去了最爱的女儿,后来我成为了他们的女儿,替代了姐姐,享受她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我妈那个人虽然霸道,但她说得对,如果不是她,我早该死了,在我出生的时候,长辈就想把我扔进河里淹死,是我妈在大冬天把我从水里捞上来的,她前半生几十年都没有吃过什么苦,突然什么也没有了,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变故,能扛过来也实属不易。”
“我总是想,我虽然没有能力让蓝家回到鼎盛时期,但好歹父母健在,能多陪他们几年是几年,因为一旦搬走,就意味着分别,以后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要是在外面,我是不愿意再回去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情不自禁淌下来,落在他肩膀上,渗进针织线里,里面的衬衣湿了,贴着皮肤。
江榆舟捧起她的脸,用指腹帮她擦掉眼泪,眼影妆容糊在脸上乱七八糟,弄得他一手狼藉,他没有嫌弃,只觉得心疼。
这些事她从来没对他说过,也不曾知道,就像他也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的事一样。
年轻时候玩乐至上,那些废墟和阴暗全被精心掩盖起来,他们无力去承担现实和人性,也许有挥霍青春的嫌疑,却不得不承认,那是最美的时光。
时至今日,他们都清楚,想要拥抱彼此,只能一同面对,把对方身上的沉疴、暗疾一一化解,那必定穿越山海,手掌被钢钉穿过,疼痛穿心,但这一切和拥抱那个人给予以及获得无穷的爱意比起来,死亡和受伤并不让人害怕。
江榆舟心疼的是,被这样的伤害,她依旧怀揣善良,还在为父母着想,为自己不能孝道而遗憾。
他曾说过她理性倔强又偏执,那不过都是表面,真正的她,他知道,善良又执着。
其实这番言论只是针对她想要考出好成绩却一直达不到目标所下的结论,并不是针对她个人。
如果真的介意,他也不可能这么许多年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