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修尾共枕眠(2)
胡裴听将军鸡的咯咯话,心里松口气,眯起狭长的眸瞪向身旁看天看地不看人的同族哥哥。
“你个棒槌,这鸡关系到我今日同那城西晁错的比斗,你拿它来吓我,不,你拿它来喊我起榻?”尾声轻扬带着毫不掩饰得起床气。
胡阳早已心中有数,此刻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讨好道,“那个……我喊你好几次,你都不醒,这……你要再不醒就快迟到了。”
舌尖一转,掉转话头说,“你也知道那个……你起个床吧,非得收拾得比大姑娘还大姑娘。”
胡裴气得掐腰,上前就想提足踹他,但是,脚底板上的疼痛已经泛上脸。
一张灼若芙蓉般俊美的脸扭成一朵被摧折的花,他一咬银牙,招了招手。
早已候在一旁的小侍胡松上前,把手里擦得干净噌亮的檀木小凳放在胡裴的臀下。
待胡裴坐下后,匆匆赶来的小侍胡林把雕刻竹兰形状的亮铜制水盆放在胡裴的玉足前,待得公子把脚伸进盆里就要动手给他清洗。
胡裴摆了摆手,拒绝胡林的伺候,昂起形状流畅顺滑的下颚,朝胡阳点了点。
他眯眸道,“你来。”
胡阳服了。
【这懒人……净折腾人,但是谁叫他是名动京都的灵均公子呢。】
待得胡阳把他的一双玉足洗净,胡林又给胡裴细细地擦净,从怀里取出洁白的鞋袜给他温柔地穿上。
被喊来帮忙得两个侍者纷纷给胡裴穿上极为普通的薄衫白色常服、束支青玉簪……便是如此普通的打扮,也难掩其毓秀般的神俊容色。
被挤在一旁的胡阳瞧得直摇头。
【大家都是胡家少爷,怎么这人能理直气壮得这般折腾呢?
自己院里已有两侍者一侍女还不够,竟往自家亲娘那再借两个跑腿,啧啧。】
胡裴的白袍要洁白如羽不可粘一丝尘土;
发髻要一丝不苟、不可落一丝乌发于簪外……真正是艳若芙蕖出渌波,质若神仙孕灵均。
若不是胡家家风严谨平正,恐怕这灵均公子还沾不上这个“均”字,直接被叫神仙公子嘞。
胡家,乃是大周朝自轩辕皇建国后传承下来,迄今为止已有二百年历史。
家风向来倡导质朴、忠君,不涉党争。
遂胡家清贫严谨,绝无穷奢之风、欺压下人的行为。
至少,胡家没有人像胡裴这样爱使唤下人的主子。
偏偏这个胡裴长得老少通吃。
上至六十岁胡家老太君把他当宝贝。
下至妇人怀里嗷嗷婴儿见他就笑。
乃至勾栏里的老鸨见他都觉得这少年要是需要,她也可以上。
甚至溪边换洗的姆妈都打心眼里觉得这要是自家闺女得多招人爱,不愁嫁啊。
更不要说年轻的姑娘们把他当未来夫婿,风韵犹存地少妇把他当梦里情人……就连马厩里的马,鸡栏里的鸡,猪圈里的猪,见到他都是马嘶鸡鸣猪拱圈,叫着要跟他走。
胡裴的亲爹每每碰上这个儿子惹事,只要胡裴能通篇背诵《轩辕国纪》,古词典籍……立马消气,只恨自己太年轻,怎么还没辞官,赶紧把儿子送去当差,省得在家招猫逗狗惹来远近女子的秋波、果盘、香帕。
胡裴令人心动除貌美,还有那身慵懒的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得美懒。
闲闲得抱胸立在那,眼神尾儿一勾,多得是人替他肝脑涂地。
尤其他眯眸瞧人时,眼里、骨子眼那股含情的味儿,深恨自己没牵上他的手定个今生今世来生十世。
此时,胡裴不过才七岁。
七岁啊,就妖成这样。
偏偏人们不说他妖,说他灵,灵均……公子。
灵,通神;均,通地。
神人入世,这得多高的评价。
胡阳很不理解胡裴这种招人的特质。
【七岁就已经这样,十八九岁不得成大周国的真天人下凡?】
怎奈他自己也是这俗世大娘、姑娘、少年里一员,瞧见胡裴的小模样就想呵护他一翻。
而他的内心又极度唾弃这舔上脸的行为,一边又乐此不惫的痛且快乐。
胡裴自家知道自家事,这神姿容貌全然是因为附身时所带往生契约之故,加之他也根本不是七岁稚童的才能心智。
他纤浓有度的小手向胡阳一勾。
胡阳就屁颠屁颠上去,微笑说,“阿九,你要啥?”
他这模样就差一条在后面摇的狗尾巴。
胡裴神色平易,未曾漏出几分常人般或高贵或倨傲或羞或娇的情态,只平常地抬起下颚点去。
胡阳立马会意,屁颠上前半屈下身。
待胡裴上背,他把人背起来,颠了颠,“阿九啊,你怎么比猫儿还轻?”
“我打得过晁错那个九岁的大胖子。”胡裴懒懒地接上,小儿的傲娇他也不缺。“六哥,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