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之后+番外(143)
顶多也只是换来一句——“你爸爸真好,我让我爸爸来, 我爸爸说工作太忙, 下次再来。可是下次下次,那么多个下次,到底哪个下次才是这一次呢?”
类似的欣羡话语。
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缺席总比母亲缺席的情况多。
因为母亲怀胎十月孕育生命, 期间所经历的一切,辛酸苦楚也好, 喜悦幸福也罢,都只有她知晓。旁观者只能窥探一二。
所以母亲愿意为孩子付出, 能够为孩子付出许多。
学业,事业,朋友……任何能够放在天平上的东西, 都能被母亲放弃。母亲要的砝码, 永远都是她的孩子。
那她是什么呢?
是弃子, 是不被需要的砝码。
是没有母亲的孩子。
方清漪没有像别的小孩, 会问家里人, 妈妈去哪儿了?
她也没有不懂装懂, 以为自己的母亲已经离世弃她而去。
在家里,“母亲”,这类的词,是违禁词,不允许被提及。
就连在外婆家,外婆也好似没有生过女儿,就能够凭空拥有一个外孙女。
方清漪的世界里,与母亲有关的一切,被统统剔除。
方清漪不认为自己的成长过程里,母亲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如同大部分人的生活里,父亲也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没有妈妈,她活得也挺好的。
有优越的成绩,出落的窈窕大方,追求者数不胜数。
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母亲是谁,没有人想知道她受不受母亲疼爱。她受人欢迎,是因为她本身就值得被人喜欢,与她父母是谁,无关。
直到学校生物课做血型检测实验,方清漪检测出自己的血型。
AB型。
同组的同学见她愣怔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血型试剂,伸手推了推方清漪:“你发什么呆呢?来帮我扎一下手指,我害怕。”
方清漪陡然回神,无事发生般地替同组不敢自己扎血的同学扎了一针。
那天课堂内容到底上了些什么,她大脑里一片空白。
课本知识里,清楚地写着血型遗传规律。
AB型的孩子,父母双方,绝不可能有一方是O型血。
——方正邺,是O型血。
晚自习下课后,教室里的人都散去,学生们各自回家。方清漪却在位置上归然不动地坐着,头顶的风扇“嘎吱”转着,缓慢又匀速,拉扯着方清漪的大脑神经,缓慢地震荡。
触底反弹。
不存在的一声“嗡——”声,敲击着她。
随后,是家里司机苦苦等她,却等不到人影,按捺不住,上楼寻她。
“大小姐,你怎么不接电话?”司机急得出了一身汗,“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方清漪佯装无事发生,随意找了个合理的接口,“手机静音,没听到铃声。”
司机要的当然不是她的解释,要的只是她的安全。
见方清漪安全,司机惴惴不安的心跳回落,他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送你回家。”顿了顿,他补充说明,“先生出差回来了,这会儿刚落地,估计着,咱们能一块儿到家。”
方清漪嘴角扯了抹讳莫如深的笑:“正好,我也想见爸爸了。”
她需要一个答案。
正确的,清晰的,明朗的答案。
哪怕答案本身是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她也要直面。
或许成长就是挟带皲裂的阵痛的,方清漪平坦顺遂的人生,意料之外同样亦是意料之中地,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方正邺出差归来,本应该是父女俩分享喜悦的日子。
深夜,客厅灯未眠。
方正邺和方清漪如往常般坐在沙发上,又和往常有区别。
以往,二人是并肩坐在长沙发上的;
如今,长沙发上只有方正邺形单影只坐着,方清漪屈膝,抱腿,潦倒地靠坐在单人沙发上。
单人沙发也很大,方清漪小小的一个坐在那里,眼眸低垂,毫无血色的脸,憔悴狼狈。
方正邺无力辩解,他也没有任何辩解的念头。
“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和你说这件事,你那么聪明,迟早会知道的,我不是你亲生的父亲。”他头耷拉而下,十指扒拉着乱糟糟的头发,“但是这件事就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我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清漪,”方正邺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你是不是爸爸亲生的,爸爸都把你当作我的亲生女儿,这点儿不可能改变。”
“是谁?”方清漪冷不丁问。
“什么?”
“把我生下来的那个女人。”
“你妈妈——”方正邺意会到。
“不是,”方清漪纠正,“我妈妈是你结婚证上的配偶,你没有结婚,所以我没有妈妈。所以,爸爸,把我生下来的那个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