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尽繁花(42)
那些扭曲了的刺耳笑声和讥讽声越来越大,她绝望的捂住耳朵,紧紧闭上了眼睛,却全是徒劳,眼前的景象和声音依旧无比清晰。
她拼命的摇头,想说话,却怎么努力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是的……我没有……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温言猛的睁开了眼。
清早的阳光正好,透过丝丝缕缕的雾色,清冷又明亮。
温言艰难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胸腔里像是压抑了太久没有呼吸,怎么控制气息也没法平稳。温言死命的攥紧了手指,紧紧拧着眉,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最终却缓缓地瘫坐到了地上,抑制不住的大声哭了出来。
她已经太久没有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哭过。很久以前她就明白,眼泪没有丝毫的用处。它能换来的悲悯,同情,可怜,全都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她的感受,就像没有人真的想知道那些事实。他们只想满足自己的悲悯之心,或是恶毒的跟风咒骂,享受将别人钉上耻辱柱的快感。
余生还有多长她不知道,可她不想再被任何人伤害。她戒掉了所有的悲喜,封闭了自己的世界,可还是不能控制这念头。
秦禹是她,她就是秦禹。
她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她想提前为自己哭一场。
那些隐藏了太久的秘密,那些无人可说的委屈,那些刻意遗忘的过往,所有的情绪,全都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发不可收拾。
温言一个人哭了很久,直到最后已经发不出声音,全身都是虚软的。她强撑着站起身拖着步子往浴室走,眼睛肿的不成样子。
今天她还有一场活动。
何砚正在化妆室里跟造型师聊天,一见温言走进来,先是皱眉,见她摘了墨镜后,一时愣住。
温言额头上有一块已经结了痂的磕伤,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显得一双眼睛愈发的红肿。
“对不起,我迟到了。”
温言先哑着嗓子开口道歉。
沉默了几秒后,何砚压住了内心原本的火气,拍了拍她的肩,扭头询问造型师:“怎么办?”
这两天因为秦禹的事情温言的话题度也跟着涨了不少。主办方平白捡了个便宜,活动来的媒体比预计的多了一倍。
活动结束后的采访时间,记者们层层围住了温言。他们对着温言浮肿的双眼猛拍了几十张,无比盼望她能现场再哭一场,给他们多提供些素材和话题。
几个中规中矩的问题之后,记者们的提问逐渐犀利起来。
“对于秦禹这件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秦禹第一次经受网络暴力的时候,你也是当事人之一,是否在当时就觉察出他的异样?”
“事件发生时大家对于你和他的关系有很多猜测,作为跟秦禹关系比较亲近的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抑郁症的情况?”
“演艺人群是抑郁症比较高发的一类人群,对于这一现象和这类人群,你有什么看法?”
温言站在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群,心里不住的冷笑。
她能有什么看法?
活着得不到这个社会的温暖,死了还要承受这个世界的恶意,这就是她的看法。
何砚走上前拦住记者:“不好意思,跟活动无关的问题请不要发问。”
前排一个娇小的女记者牟足了劲儿把话筒伸到温言跟前,她的声调尖锐而洪亮:“关于昨天发布的新曲以及今天的活动,网上很多人质疑是在蹭逝者的热度,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温言抬眼看她,眼神像是浸过冰水,冷的人不寒而栗。
她握住话筒,刚要回应,却被何砚按住了手腕,力道大的她不禁微微拧眉。
何砚的面色和语调一如既往的冷静专业:“单曲和活动都是提前定下来的计划,无论是一首歌还是一场活动都是很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无法轻易改变。我们对逝者保持尊重,但这件事情温言也是受害者。希望大家更多去关注事件本身,引导和谐的舆论环境。”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过来提醒:“采访时间结束,谢谢各位。”
还有人不依不饶的追问,被工作人员拦下。在保安的维持下,温言跟着何砚走出了会场。
上车后,阿梁给温言披上一件羽绒外套。
何砚瞟了她一眼:“你刚才想说什么?”
温言没说话。
何砚意味深长的说:“你就做好你的受害者,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
见温言不作声,她又道:“人都没了,你这是替谁不平呢?管好自己。”
良久,温言嗯了一声。
何砚面色缓了缓,继续说:“这次你新歌的成绩还不错,看后续怎么样,如果好的话原本计划的新专辑可能会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