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盛的黑风衣挂在床头,将脑袋钻出被褥时,仍能闻到这夜晚的余韵。
——犹如淋透世界的暴雨。
盛淅大约知道余思归不好意思说话,第二条语音温和绵长:“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上课。”
余思归的耳朵,没来由地有点发红。
“……也没有很害怕。”她有点羞耻地说。
盛淅温柔道:“害怕是正常的,但不要害怕狗急跳墙的人,对他人动用暴力,无论何时都是被逼到绝境的体现。”
「那是一帮已经被逼到绝境的歹徒。」
那观点其实和余思归不谋而合。
然而下一秒钟,盛淅又饶有趣味道:“所以你猜我怕你吗?”
第十七章
“哈啾!”
余思归响亮地打了个阿嚏, 圆滚滚辫子很不舒服地动了动。
这今天第几个喷嚏了……刘佳宁走神地想,不是都说傻子不感冒吗?上次感冒的时候她好像还在上小学……被那年的H1N1撂倒了,足足感冒了一个星期, 那是刘佳宁第一次知道姓余的猴, 也是肉做的。
下一秒, 那个圆马尾辫又一颤。
——又一个被忍住的阿嚏。
“呼……”
女孩子显然不喜欢生病,委屈巴巴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她同桌面无表情, 将桌洞里的抽纸包, 往余思归桌上一掼。
盛淅掼完手一顿, 自己扯了张纸走了。
他那边是咳嗽,但显然没归归严重。余思归鼻子都不通气了,好像还有点发烧, 桌上还放着半板退烧药。
……得, 俩人怎么感冒都感一块儿去了。
刘佳宁一边走神,一边莫名地心想,这是何等巧合,他俩这感冒总不能传染吧?怎么传染上的?
余思归看都不看他一眼, 抽了张卫生纸,后脑勺上写着桀骜不驯四个大字……
然后拿人家的纸擤了鼻涕。
刘佳宁:“……”
归归, 刘佳宁突然感到一丝痛苦,你啥时候能动动你好用的脑子想想,为什么你不仅玩不过姓盛的, 还被人家拿捏在股掌之间?
不对……归归你知道自己已经被他拿捏死了吗……?
思归显然屁都不懂,但佳宁逐渐理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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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习课上, 前头那二位你一张我一张地扯着纸,仿佛在冷战, 又仿佛是要用卫生纸把对方埋死,片刻后余思归把自己的数学卷子夹进书堆,低头写了点什么,把一张便签折了折,递给旁边的同桌。
盛淅憋着咳嗽,觑了余思归一眼。
那一眼盛同学完全没见到同桌的人,只看到她脑袋上因低烧而精神萎靡但依旧不可忽视的呆毛,还有细细小小的、拈着便利贴的小手指头。
小手指的主人态度十分凶恶,夹着便签,使劲晃了晃——言下之意是转学生不要不识好歹,识相点就赶紧接。
盛淅:“……”
盛大少爷识相地接了。
他展开便签纸,便签纸上只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既往不咎。」
非常潇洒,犹如天生王者,十分高贵,是站到故宫门口就能原地登基的程度。
盛少爷看看那张纸,看看余思归脑阔上不服贴的毛,又看了看天色,似乎在评估上课究竟上了多久,终于无辜而单纯地开了口:
“什么既往不咎……你生气了?”余思归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那眼神混杂着愤怒、不敢相信、一拳打进棉花里、我到底该怎么做掉这个人……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委屈。
盛淅眉目温和单纯,问:“不会生了一早上吧?”
余思归:“……???”
归归老师气得,耳朵尖尖都红了……
盛淅盯着她的神情看了会儿,像是在察言观色,但更像是欣赏某种令他快乐的东西,然后姓盛的没来由地笑了起来,从笔袋里摸出管软糖推过去,温温道:
“好了,别气了啊。”
余思归耳朵尖尖还气得红着,但是看到糖也是一呆。
片刻后她凶巴巴抬头看盛淅,说:“你想靠这个买通我?”
在挫折教育中学会声讨我了?盛淅欣慰地想,儒子可教。
于是盛淅欣赏扬眉,两人火花四溅,在课上对视——
三秒后,盛淅温润地点了点头:
“嗯。”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无耻,是无耻之人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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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归啃第三块糖时,刘佳宁忍不住道:“归,你是感冒了的人。”
思归嗓音沙沙的,很是不服气:“感冒怎么了,感冒不可以吃糖吗?”
刘佳宁拿着笔纠结一瞬:
“对嗓子不好……不过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