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泯笑了笑,道:“你也是,小余。新年快乐。”
归归笑得很开心。
成泯似乎被触动了心里的一个柔软的角落,又和蔼地对她说:“谢谢你来上我的课。”
思归笑得眉眼弯弯,又给大衣衣袂飞扬的成泯指路:
“老师,机械学院要从那条路走,那边有路标,前面那个是机械工程馆,和机械院不一样的。”
“谢谢。”成泯温和道。
然后他转向秘书,说:“小王,走吧,我发现你是真不认路。”
王秘书哭笑不得,亦步亦趋地跟上成泯的步伐;两个中年人向路灯亮起的黑夜走去,冬青树在风里生长。思归正要向报告厅走,成泯却忽然转过头喊道:“小余!”
归归“诶”了一声。
“或许也没有那么远。”成泯说。
“下次见。”
成泯温和地一笑。
成老师说完,并不等学生的回答,同秘书一同转身,走向浓浓黑夜。
思归一怔。
成泯在平日倒也会笑,但那笑意多数有点狰狞,像是要吃人,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但,他方才那笑,却是真心的。
——成泯真心笑时,眉眼神态极像盛淅。
-
归归思忖了许久,下一秒听见兜里手机在震,拿出手机一看,是盛少爷的电话。
思归一直没回他的微信,所以少爷挂了个电话来。
归老师按开通话,那头响起一声‘喂’,盛淅问:“人在哪呢?”
思归开心地问:“你到啦?”
“到了,”盛大少爷在电话里慢慢道,“你怎么这么磨蹭?”
归归笑了起来,挂了电话后朝工字厅的方向奔跑。
她冒着大风向大礼堂的方向跑去——思归跑过长长的、冬夜四下无人的清华路,跑过路灯之上,重重漆黑云杉。
余思归跑过夜空下雪白二校门,穿过漆黑一片的一教与大礼堂草坪前的日晷。
日晷上铭刻着1920级毕业生的铭言:
「行胜于言」。
然后归归看见了在路的尽头,等人的盛少爷。
路灯下,盛淅一身黑蓝,身材颀长,靠在万泉河的桥头,羽绒服拉到顶,一头短发被漆黑的风刮得凌乱,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被冻到关机的手机。
他看见思归,目光冷冷的,并不上来迎,非等到归归背着书包跑到跟前,才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生气啦?”归归好奇地问。
盛淅漠然看她一眼,并不作答。
余思归知道自己汇报结束后磨蹭了半个多小时十分理亏,盛淅都千里迢迢地从南站赶过来了,她还和张客舫老师聊天儿,小声解释:“和张老师聊了会儿天,耽搁了……”
盛少爷看着她,并不说话,片刻后道:
“过来跟我拿个东西。”
归归总觉得少爷这模样不太像真的生气,有点像装的,他生气的时候比这个没素质很多……然后思归理亏地缩了缩,不敢贸然撞枪口。
盛淅:“王八。”
“…………”
你现在也够没素质的,归归恼乎乎地跟他去车边儿。
盛少爷余光瞥她,稍一弯腰,打开了主驾的门,从主驾驶座上提起个大袋子。
车里开着暖气,那袋子很沉重,在黑暗中看得不很分明,似乎很厚。龟龟一看就觉得不好抱在手里,然而盛淅两手稳稳一提,把那几乎有半米见方的袋子放在归归手里。
“拿着。”少爷把重物往她手里一塞,恶劣道,“掉地上你负责。”
归归气坏了,一周没见,别说小别胜新婚,盛淅带回来的这里面搞不好是一筐鸡蛋……她接过那大厚袋子的第一反应,是沉重。
第二反应是,里面有个东西在动。
那东西在她手心一踩。
“……啊?!”
归归一惊,眼睛滚圆,下意识地松手。
盛淅预料到了似的伸手一阻,将里面动来动去的厚袋子接住,双眼稍稍一眯,很坏道:
“掉地上你负责。”
“这、这里面是……”思归颤颤地问,仰头看着少爷。
下一秒,一只小狗从袋子里伸出脑袋,在龟龟颊上一蹭。
“……”
那是只四五个月大的小豆柴,脑袋圆圆的,眼睛明亮,有着小小的脚爪。
大礼堂旁,幼柴信任又明亮地看着归归,垂下脑袋舔了舔她的手指,清澈地‘汪’了一声。
“你的了。”盛少爷说。
龟龟脸都红了,呆呆地说不出话,和怀里被袋子缠住的的小柴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