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坐汽车啊。出租也是汽车。”盛少爷不太理解地说,然后下了个打车软件。
他警告:“你不要找罪受。”
去高复班所在的地级市……市里的士现在起步费十三,一公里加两块六……往返一百五十公里,人民币四百整。
这还不算等候费用,高速公路通行费另算。
好多钱……!归归见过很多出租车票,没见过面额能打到四百块的,人都差点儿傻了。
况且妈妈后期药贵,负责去买药的余思归早已养成了节俭的习惯,算出这个价格有点麻。
盛少爷,挑剔地说:“其实出租车也……”
那一刻他高贵逼的本性毕露,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过了会儿又叹了口气,对现实妥协:“这周先凑合吧,至少出租车比大巴车干净一点。”
余思归一呆,十分敏锐,抓住关键词:“这周?”
“这周。”
盛少爷厌烦地嗯了声。
然后他看着小同桌,烦闷不已道:
“——下周我再想办法。”
第八十七章
北国八月末阳光柔软, 出租穿过无尽的原野,高速两侧农田万里,已现出秋色。
一路上盛淅没说什么话, 只是车走到中途时, 说了句:“你往这坐过来点吧。”
车辆颠簸, 归归纠结了足足半分钟,然后向他的方向靠了靠。
也正是那一瞬间, 余思归忽然升起一点奇妙的感觉, 犹如来自过去岁月的、破碎的回音:
——或许, 他们还是同桌的时候, 盛淅计划的未来里,说不定就有她了。
短短一秒后,余思归又觉得自己过于自作多情。
这崽种家里不是一般得有钱, 为人不错, 脾气挺好,更有难以想象的雄厚背景支撑,众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他本来就不是个普通人……而且看现在他的细心程度, 以后可能也挺会疼人的……
我又算哪根葱呢?思归心想。
我顶多就是小花坛里长出来的葱苗苗。
车窗畔,风吹过时带来他的气息。
这距离似乎太近了点, 仿佛模糊了两个人关系的界限,思归却又本能地感到这一刻相伴十分温暖。
“你猜猜辅导员为什么这么急着催我回去吗?”
车驶过高架分岔路时,盛淅随口问, 像在没话找话。
“嗯?为啥?”归归问。
不是因为大少爷你不请假就溜号吗?余思归幸灾乐祸地想由此可见无论家里背景多雄厚都没用——敢翘军训,就要遭到应有的报应。
盛淅说:“下周我们二十公里拉练。这个非常重要, 谁都不能翘的。”
思归吓都吓傻了:“拉……拉练?二十公里?二十?!”
盛淅略一思索,摸出手机给思归看。
他和归归在一起时几乎不看手机, 加之这人天性非常自律克制,平时娱乐内容有限,这是余思归头回看见他的微信界面。
盛淅微信风格冷淡高效,群组折叠分类,好友备注全是学校+学院+真名,他把所有沟通都用在刀刃上,也吸引来了同样刀锋般的同侪。
他们班主任在群里发了夜间二十公里拉练的红头文件——这场拉练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下冰雹,无论请假理由多有说服力,全体新生都得无条件出席。
违者扣军训学分。
“大学生……”归归骇得眼睛圆圆,问:“大学生是学分的狗吗?”
盛少爷静了两秒,明显底气不足地说:“这倒不至于。”
“……”
“但二十公里拉练会死的。”思归说。
是不是应该趁现在多看他几眼?思归脑中一片混乱,心想盛淅是不是要在自己放弃躺平之前先死在拉练上了,他如果死于拉练那他至少……到到咽气那一刻都还没变成烂男人……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男人只有被钉在墙上才能老实……?
“……”
余思归斟酌片刻,欣慰地自言自语:“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
归归不太真心地难过了下,心想也算白发人送黑发人。
——然而人类悲喜并不相通。
“放心吧,”盛淅说,“我哪有这么容易倒下。”
余思归:“……”
“怎么说我也包揽了咱们班三年运动会奖牌,”盛淅漫不经心道,“就算高三没怎么动弹,我也算是身体素质不错的了——何况就一个二十公里拉练。”
就一个二十公里拉练。
“……”
余思归于是十分悻悻然:“好、好吧……”
盛淅:“……”
盛淅眉头敏锐地一皱:“你怎么挺惋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