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正在做题,没回答, 过了会儿,他把手头的题写完, 很轻地道:
“那是个从意识到自我存在起,就缺了一块的人。”
聪明, 强大,拥有极大的潜力,自己却并不以为然。
——因此他的同学拿到CMO金牌婉拒了国家队的邀请,这么多年做这种事的简直闻所未闻,但他就是做出了这种事;连保送的大学都随便选了家门口的那所,非常欠揍,但又非常有他的风范。
余思归很难明白,但又觉得那学长选的复旦数学系也不错,他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要奔向自己的未来的。
“……你叫他学长?”盛少爷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思归:“……”
下一秒,余思归将自己胡写乱画的演草纸飞快一压,对他发脾气:“为什么又看我!你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好做吗!”
“做完了。”盛少爷慵懒道。
他顿了下,又往桌上一趴,惺忪地问:“归老师,为什么他是学长?”
“……”
你真的有病啊!龟龟开始生气,转过头——然后在盛少爷眼中看到了一颗跃跃欲试、准备让小同桌喊一声‘学长’的心。
春日阳光如水,大海沐浴着无尽的光,海鸥凌空而起。
龟龟:“……”
“我和他一级的。”少爷懒懒趴着,指头在思归圆圆的小手指肚上点了点,陈述事实似的讲:“而且怎么想我资历都比他老一点。”
龟龟忽然又被少爷捏了下手指肚,心里嘀咕怎么老对我动手动脚的呀……然后凶恶地祭出杀手锏,说:“他是大一的学生啦!你是老几?”
“……”
挺公平。
于是还在读高三的盛少爷苦苦思索,终于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那行吧。”
二轮复习临近尾声,大少爷已经独孤求败,成天没什么事好做,懒散趴着,不太精神,像要睡觉。
思归刚掏出自己的必刷题——
在她旁边趴着的盛少爷头上,却忽然冒出个可怕的气泡。
“余思归。”少爷嗓音清晰而理性,像拢着乌云。
归归一愣:“诶?”
盛淅支起头,死神一般,一字一句地问:
“我专门画出来,让你做的那份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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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个人在一边儿呆着,成绩想提不上去,都很困难。
思归其实不明白,为什么盛少爷会愿意付出这么多。
——可能是欣赏?就像他当时亲口说的那样,他对思归的评价绝无仅有,只此一家。
也可能纯粹是他看不惯思归这样堕落。
但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龟龟不懂。她没有懂过,也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思归只觉得心脏已经再不堪重负,而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据说能决定人的一生的考试,已经有了粗略的预感。
——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只待一个契机。
余思归在夜里难过地闭上眼睛。
本应有泪流出,却因为太过疲惫,也许是哭干了泪腺的缘故,最终却只化成了夜里的一点抽泣。
春寒料峭,夜里寂寥得很。
思归在家睡觉将门敞着,床头盛淅整理抄写的概览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接着,女孩子在黑夜之中,听见楼下传来细微的、妈妈痛苦的□□。
——癌痛。
她该有多痛呢?
思归泪水再次一滴滴涌出来,想起妈妈发作的样子,想起她细弱抖动的肩胛;女孩只觉得她们在这世上孤单得可怕,泪水一颗颗渗进枕头。
原来我还是会哭的呀。
思归感到一丝庆幸,又觉得像是碎裂了一般难过。
-
今天和他断掉吗?
思归看着旁边的盛大少爷,看着他的侧脸却又忽然舍不得,觉得不然还是明天好了。
明天来了,思归看着外面的天,又觉得阴天不好,不是个好兆头。
还是下周一吧。
-
同桌。
细水长流的关系,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真的到了要道别的时候,却觉得对方好像缠进了血肉,每撕开一点,都痛得无以复加。
他会这么想我吗?就像缠进血肉那样痛?
……我对他来说又是什么呢?
归归在晚自习的间隙偷偷瞄盛淅的侧脸,不禁有点好奇,心道我如果和他吵架绝交,他也会像我这么难过吗?
她端详着少爷,感觉他表情平静,认为少爷应该不至于像她这样疼。
毕竟归归难过得快要碎掉了。
“怎么了?”
同桌忽然道。他没抬头,却能感应到旁边的视线。归归鼻尖儿红红的,小声道:“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