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某种成长带来的孤寂。
思归觉得很冷,搓着小胳膊,哆哆嗦嗦往回走。
下一秒,一个声音忽然道:“你在这做什么?”
初冬,太阳斜斜沉入海洋。
归归一愣,回过头去,教学楼后门处一群咋咋唬唬的十班男生,似乎是准备趁空闲时间去篮球场来两把,盛淅套着件黑色冲锋衣,揽着篮球站在其中。
而他的目光落在思归身上,带着探究之意。
“诶?”归归一愣,“我刚刚追上去问了贺老师一个问题……”
“就穿这点儿?”同桌浓眉拧起,打量归归的薄校服。
抱着胳膊搓搓的龟龟:“……咦……”
同学堆里,盛大少爷脱了冲锋衣,稍掂了下,远远朝思归一扔。
“穿回去。”
半明半灭的天光里,少爷漫不经心道。
等等这是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思归羞耻度一下攀到了巅峰!周围全都是奇奇怪怪的同班同学,女孩子抱着冲锋衣,衣领残存着盛少爷的温热的体温。
第五十九章
十七岁的冬天相当晴朗。
沿海深冬干燥, 蓝天碧海,晴空万里。
一月末时,余思归在妈妈卧室门口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高, 感觉自己过去的一年还是蹿了一点个子……她对着卷尺比划了一会儿, 四舍五入可以算是一米六三了。
再稍微努力一点应该就能长到一米六五……一定可以!上了大学还要蹿一蹿呢!
……
第一中学里一切如常, 年末大考余思归扳回一城。
高二的期终考试,「余思归」三个大字高高挂在年级榜首, 甩开第二名十分之多, 理综考了个295, 把贺老师都惊得够呛。
盛淅则因一道物理多选之差退居第三, 却不觉得自己战败了,笑眯眯地夸小同桌厉害。
正如思归的推测,盛淅应该是不会转走的。
这其实很不符合常理。这是个高考大省, 老师永远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挂在嘴边, 外省人留在在本省高考实属下下之选——何况他是从上海来的。
从高二上学期中半起,班上就陆陆续续有同学向云贵乃至华西地区移民,还有一个成功转学进了著名的北京四中。
班上还有不少人选择出国,而这一部分人从高一下学期伊始就销声匿迹了。
所有人都在想尽千方百计朝外跑, 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盛淅却反其道而行之。
余思归确实问过他为什么,盛少爷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身上有太多他绝口不提的谜团, 有许多不合常理之处——思归从一开始的满怀探究,想追上他的步伐,想窥破谜团, 变成了如今的缄默。
「安于现状。」
余思归品了下这四个字儿,的确可以完美描述自己如今的心情, 套上厚厚的棉外套和绒线帽子,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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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 学校里的行政教学事务一并告一段落。
于是闲下来的柳教授带着女儿去墓园拜祭。
大概是快年末了的缘故,花花草草都涨了价。
年关花卉市场可着劲儿等宰客,原先一盆二百的盆栽小金桔生生涨到三百,白菊花也不例外,柳老师在摊前和卖花的大叔争执了半天,最终砍下二十巨款。
余思归看着妈妈为了涨价的二十块钱斤斤计较,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盛大少爷的存在,反倒像是一场梦。
思归在路上主动要求抱着白菊花,坐在车后座上,望着窗外枯干的树桠,小声说:“还是买贵了。”
柳敏开着车,忍俊不禁道:“没办法,过年过节的花都贵,只能挨宰。”
大抵是到了腊月底的缘故,墓园里前来拜祭洒扫的人不少,据说大年三十时人会更翻一倍。柳敏并不喜欢乘大年三十的人流,向来都提前几天,再延后几天。
思归跟着妈妈,去外公外婆坟前拜了三拜。
寒风凛冽,思归跪在地上时甚至感觉自己膝盖被冰透了,抬头看向墓碑上刻着的外公外婆两人的像,那是他们两人都在世时的合影,外婆比归归印象里的年轻不少。
……但却又看得出是原先的人。
「等我走后,就是你们母女俩相互扶持了。」老太太在病床上,弥留之际,对思归说。
衰老和成长永远在缓慢发生,犹如外婆眼角的纹路,春风一年年吹生,这些纹路又生在了妈妈的眼角。
而死亡,则是不可逆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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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园出来时乌鸦飞过树梢,寒鸦掠过天际。
思归抱着盆盆碗碗,好奇地看向墓园外的丧葬一条街,她眼睛眯起,小声念道:“丧葬用品店……全年无休,腊月三十与大年初一概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