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归自认对盛淅的脾气所知有限, 只见过他对自己生气, 却不晓得他底线在哪, 更不确定高贵的盛大少爷听了自己的真情流露,会不会直接把归归的头拧了。
“……”
……头拧了。
余思归想到少爷对自己生气、阴阳怪气地发火儿, 又脑补他派手下拧乐高小人一样拧掉自己的头, 一时十分痛苦……
于是小小地呜咽了一声, 仿佛很怕说似的。
下一刻, 盛大少爷猝然看了她一眼。
他眼珠颜色很浅,在阳光下时有种宁静悠长的意味,看了思归片刻, 恍然道:
“还是不太自在吗?”
归归一呆:“诶?”
“……还是快了点?”他喃喃自语, 似乎不是很确定。
思归没听懂,然而紧接着少爷对她温和一笑,促狭地、仿佛余思归是个幼儿园小孩儿,对她说:“余思归, 你怎么回事啊?”
什么叫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呀?
龟龟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看见盛淅将闲书一合, 自课桌里抽出教材,准备上下一节课。
——然后将此事搁置不提。-
大学先修班是个超脱平行班的存在。
高二文理分科后大多数平行班都散了,并以理7:文3的比例开始走班、大伙各奔东西;但余思归所在的先修班人员流动极小, 去学文的仅有四五个,因此近乎完整地保有着原有的编制。
而空出的名额毕竟是空出的名额, 因此年级从下头又挑了几个卷王,塞进了高二(十)班里头。
此外高考为重的第一中学又安排了一个文科重点班, 一个假惺惺的理科重点——文重是真正的文重,理重则被所有人戏称为各科平均分被先修班压着打的假·理科重点班。
那个理重里有不少熟人,有那个叫邹敏的女生,也有薛儒。
初三那年之后,归归对薛儒总有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总怕他又被黑恶势力欺负,因此趁着去水房打水时偷偷旁观过。
那时薛儒和他的同学围在讲台边问老师题。
在理重的压力较普通版要大得多了,他较高一时胖了点,戴一架黑框眼镜,讨论题时声音居然也大了,莫名地给人一种“这家伙学理学得不错”的感觉。
原来薛儒胖起来竟然是这样的,思归觉得有点好玩,扒在门口旁观了自己曾经的保护对象,然而踪迹隐匿得不太好,不慎和薛儒撞了个对眼。
那瞬间薛儒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腼腆得耳朵都红了,立刻放下题要出来和思归说话,余思归立刻小小地扬了下手里的水杯,示意自己马上就走。
薛儒在门口迟疑地顿了下,似乎不晓得自己是该出来还是留在里头。
他的同学张望了下门口,问那是谁。
薛儒羞赧地回答那就是余思归,我初中同班同学。
那群同学没料到门口那个发尾圆滚滚的女孩子就是年级里大名鼎鼎的归老师,当即十分震惊,立刻就要上前来观摩;余思归一看那架势不对劲,好像要在这里给她来一通求神拜佛,立即脚下生风,一溜烟逃了。
“你很出名哦。”被她拽跑的陈冉笑眯眯地道。
余思归气鼓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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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初的那场打人闹剧,最终竟然发展成了罗曼史。
谈恋爱的八卦在高中极具生命力,尤其其中一方算是铁板钉钉的风流人物,学校的扛把子。
传闻愈传愈烈,甚至终于传到了孤岛似的十班里头——版本有许多,但共同点只有一个:那个叫沈泽的一中扛把子看上了故事另一个当事人,六班那个画画很漂亮的女孩子顾关山。
——那个雨夜独自淋雨的、余思归曾经给她撑过伞的姑娘家。
应该是看上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吧,那个轻浮的家伙。思归厌倦地想。
高中男生大多挺肤浅,要么没有开窍,要么幼稚,归归这种暴脾气经常恨不得给他们两拳,就是这种程度。
可她想到这点,心中却忍不住泛上一股很淡的痛苦来。
十几岁的动心本应是非常简单的。
长相、成绩、运动……或者只是单纯的邂逅,动心萌芽之处是一片很纯粹的土壤。
于是学生时代的初恋简简单单地萌芽,因对方一个闪耀特质而生长;或是暗恋或是心意相通,不需要考虑更多事物,世俗的目光、门第差异……万千种种,都抵不过对方看过来时轻飘飘一个眼神。
而毕业后——上大学了,双方在那里遇到更广阔的世界、更多人,然后大多数人就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