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张爷爷和妈妈所在的课题组的重要funder,现今国内集成电路第一人,盛戎。
与生来背负着沉重责任的盛家独子,盛淅。
十二年前,那群穷老师穷学生的投资人。
那群穷学生如今早已四散天涯,就这,这也称得上渊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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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晚上当然不会出门。她在放暑假,所以不会关门;而思归出门时,自然也带了钥匙。
——那是为了不和盛淅继续呆在一起编的谎。
她开门时家里挺黑,柳敏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剧,见女儿回来一愣:“归归,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吃呢?”
“吃过啦,”思归鼻音浓厚,身上带着阴冷的潮气,疲惫地说:“我回房间里躺一会儿。”
思归妈一愣:“宝贝怎么了?”
归归苍白无力:“很难过。”
“……被欺负了?”柳敏难以置信地问。
余思归摆了摆手,示意不是。
她头重脚轻地上楼,啵叽一声栽进了自己的床褥。
女孩子昏昏沉沉,面颊不健康地发烫,想看一眼手机,发觉手机上已经有了未读。
思归解开锁屏,发来微信的是盛淅。
盛淅少爷发了什么思归没看清,但在看到他的头像的那一刹那,归归就像被他又抽了一耳光似的,泪水吧嗒滚进了床单。
第五十六章
思归发了两三天的烧。
大约是淋了一点雨, 外加受了打击的缘故,余思归这次的病来如山倒。她体质不错,鲜少感冒, 但一感冒就相当严重, 白天轻轻的, 到了晚上却能烧到将近三十九度。
大约是免疫系统趋于成熟的原因,大人感冒是很难烧到这个温度的。
但余思归不发烧则已, 每次发烧就来势汹汹。
期间盛淅打过电话来, 发现归老师发烧后没多说什么, 只让她下次不要再自己冒雨回去了, 因为她走后司机没多久就到了家,如果开车送她,断然不会感冒。
思归躲在被窝里, 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外滚, 说好。
盛少爷愣了下,问你鼻音这么严重吗?
思归被感冒遮掩着,哭着说,大概吧。
盛淅语气很温和地让她好好养病, 注意休息。
挂过电话后思归埋在被子里小声抽噎,仿佛在治愈自己被蔑视的伤口, 又好像在经历一场成长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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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不是以社会赋予的价值、也不是以我平凡的□□与你交谈。我是以我的精神与你对话,就像我们二人早已穿过了坟墓,站在上帝面前。”
“因为我们是平等的。”
十九世纪的《简·爱》台词在耳边回荡, 可世界不曾改变分毫;思归没有穿过坟墓,因此根本谈不上平等。
盛少爷是生来高高在上的人。
他是会一言不发地离开的。
——离开思归喜欢的高一和高二(十)班, 每天打打闹闹的班长和同学,从此与他们无什么瓜葛。
因为金翅鸟再怎么落难也是金翅鸟, 择木而栖,渺渺兮,其翼若垂天之云,因此不需与任何人交心;他有点喜欢小鸟,让少年椋鸟栖于他的翅膀下,但也只是暂时。
毕竟鹏鸟展翅,扶摇而上九万里。
余思归知道自己迟早会接受。
只是心里仿佛被他豁开了一个口子,呼呼地漏着风。
因为漏风,所以会哭,女孩子哭的时候撕心裂肺,躲着所有人,缩在自己的被子里,眼泪抹上被角,却又在哭泣中感受出一点长大成人的、酸楚的疼痛来。
疼着疼着又发起烧。
犹如这场高烧是一场上天的恩赐,专让思归冲淡心里的酸痛似的。
她烧得迷迷糊糊,感觉妈妈推门进来,坐在床边。
然后又感受到妈妈轻轻俯下身,用眼皮贴住思归的额头,试女儿额头的温度。
“还烧呀……”
妈妈的声音很轻,“我们归归。”
余思归听见妈妈叫自己,小小地呜咽一声,想要妈妈抱抱;但是又想起已经长大了,过了可以撒娇的年纪,抬起的胳膊中途放下。妈妈用湿毛巾擦拭她的额角。
思归吃过退烧药后发梢汗湿,汗水被一点点擦净,连眼角噙着的泪水也被一并吮进妈妈的毛巾里。
仿佛她过来,本来就是要给女儿擦眼泪似的。
床头一盏灯如豆,盛夏傍晚,柳敏从旁边拿过蒲扇,给病中的思归轻轻摇了摇。
女儿挨着人时似乎睡得好些,没多会儿就呼吸平稳地沉入甜梦。
柳敏从闺女手里拽出手机,手机上还带着点汗湿的意味,屏幕花花的,似乎主人习惯很坏地、很作地把脸贴上去呜呜哭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