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同学或是跟不上余思归的思路,或是有所偏离;或是傲慢,或是带着一点隐匿但尖锐的竞争感,令思归意识到自己是他的‘竞争者’而非‘同侪’。
——可从千里之外转学来的盛淅,是不一样的。
余思归在他身上感受到浓烈的同类的气息,却无法言说。
……
「你在我身上感受到的,又是什么呢?」
十六岁的思归想。
她在作业的间隙抬头望向盛大少爷,大少爷懒洋洋撑着额头,没注意到这视线,指间0.5中性笔轻轻一转,流畅地填了道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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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
十六岁少女心里问他。
她的心犹如化了冰的,漫溢的春日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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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是他们两个人独自解决的。
那个阿姨把饭留在桌上就出去采购了,偌大的房屋再没有第三人,盛淅的爷爷奶奶都不在家,不知去做什么了;思归好奇地朝楼上看了一眼,楼上光影影影绰绰。
她来过这房子两次,却从没上过二楼。
应该是起居之类的地方了吧……非常私人的那种。
午餐比较丰盛,两个人四菜一汤,两碗长粒香大米饭,阿姨走时还留了点花酥一类的小点心。余思归感觉自己并没有被隆重招待,却又莫名地无微不至,熨帖得像在下午盖着被子晒太阳。
——然而。
思归看着分量颇足的四菜一汤,和非常结实、冒着尖儿的一碗大米,呆呆地道:“这也太多了吧?”
盛少爷看着那碗与自己分量相差无几的饭,和个头的确跟自己差了一点的龟龟,静了三秒,平静地问归老师:
“哪多?”
归老师从小到大没吃过这种分量,声音都变小了:“这个碗是尖的……”
盛淅纠正:“是圆的。”
“圆的尖的有差吗!”龟龟怒道,“而且这个米还被勺子使劲压过!”
盛少爷沉默一秒,冷冷道:“没有。”
“你少骗我了,”归归气冲冲,“我姥姥以前给我派饭就用这一手,米饭压没压过我最清楚,一碗半的米饭被压过之后看上去像一碗,但是筷子只要一戳我就知道……”
盛淅夹菜动作一停,冰冷地道:“吃不吃?”
归归:“……”
归归被噎了下,小声、讷讷地说:“吃、吃的……可是米饭被阿姨压过……”
“没有压。”
盛少爷温和地对龟龟笑起来,那笑容简直令人如沐春风,“是你的错觉。”
余思归用筷子一下戳起整碗米,米饭的密度、形态和弹性势能显然已不正常到了极点,女孩子心怀希望地尝试说服他:“可是你看……”
“没压。”
盛同学温润如玉地坚持。
龟龟大魔王有点想哭:“那我吃不上能剩着吗?”
盛淅极具风度地一笑,低沉柔和、对他对面、挑着一碗米饭的魔王说:
“我不晓得,但你可以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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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下午天色有所变化,海边风大了些许,是变天的征兆。
俄顷,乌云压了太阳,无尽夏绣球在风中簌簌作响。
被拿来当成高中同桌写作业之处的——盛淅家小会议厅里十分祥和,花茶冒着热汽,唯有笔尖触在卷子上的簌簌声。
盛少爷精力旺盛,不需要午休,但思归是需要的。
她吃过饭没多会儿就撑不住了,脑袋一点一点,盛少爷在那头肝卷子,龟龟迷迷瞪瞪地把书包里的课本拿出来往桌上一怼,准备枕着小憩一会儿——
盛少爷忽然问:“困了?”
归归困得眼皮打架:“嗯……”
“——困了也别睡这啊,”盛淅忍着笑,说:“你怎么……”
余思归不晓得自己怎么了,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女孩子一犯困视线就不太清楚,朦朦胧胧,但晓得桌子对面盛大少爷好像看到好玩的玩具,发自内心地开心。
归归呆呆地问:“……怎么了呀?”
“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盛同学几乎憋不住笑:“余思归,你怎么能吃饱了十分钟就犯困?”
余思归:“……我不是小孩。”
盛大少爷嘲道:“你不是小孩那我不知道谁还是了。怪不得你在学校就吃那点……稍微饱点儿能困成这样。”
归归:“……?”
“起来吧,”盛淅忍着笑:“给你找个地方躺躺。这个房间睡觉挺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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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找地方躺躺,本以为是在沙发上趴着盖个被子,但盛淅实际是准备找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