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仍不安静,有人低声背书,有人和后座的同学说话。
排第四的老哥则面无表情地拉着课桌,稍微后退了一点,以免溅上谁的血,然后说:“原来你俩一对话起来,没人插得了嘴也是真的。”
“……”
-
……
怎么可能会插不上嘴。
归归老师坚信他俩对话不存在插不上嘴的可能,只不过是没人尝试罢了!谣言!Fake News!
她怀着这种信念考完了期中第一场语文,收卷时已用空了一只0.5的笔芯,写破作文写得手抖,心中甚至产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学文综,归老师我写超过八百个字就会被掏空人生的绝望念头……
交了卷后,大家拎着包,各回各班。
余思归也开始慢悠悠地收拾包。归老师挺讨厌写字,一是不愿写,记笔记都能感到痛苦,二是她字其实不太好看,潦草,只是能看清、而且有章法可循而已。
相比较之下盛淅的字体就漂亮得多,他似乎专门练过,写字有力且骨架雄厚。
……这么想来这个家伙实在是十项全能……
回头开家长会,我会被他比下去吗?
归归忽然感到一丝震惊,有种这辈子都在当优秀学生代表如今却突然被天降安排得明明白白,竹马抵不过天降,即将惨遭碾压的感觉。
然而还不待思归给自己打完这次期中一定不能比盛淅成绩低的鸡血……
她脑袋后头就迭然出现了个声音。
“为什么还不对我说对不起?”盛淅懒懒道。
归归一呆:“啊?”
“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思归都懵了,“我做什么坏事了吗?而且怎么会有人来主动要别人说……”
“有的,”盛少爷单肩背着包,温和道,“我从来都是主动要别人道歉的。”
余思归确实没想到这一出,震惊得睁圆了眼睛:“可、可是我做什么了呀?”
教室里人几乎都走空了,盛少爷十分轻车熟路地牵住了归归的手,那动作自然至极,把同桌四根手指压回手心,中指揪出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够,自己不能再度被冒犯,又像玩乐高似的扭扭小同桌,让龟龟的中指对着自己。
“……”
龟龟眼睛震撼至极,看着盛淅。
盛大少爷终于露出坏脾气,道:“跟谁学的?”
第四十一章
一中长长的走廊投下昏沉的光, 地板砖上树影婆娑。
大家考完第一场,都跑饭去了,走廊里几乎没什么人, 就几个在布置展板的——下周艺术节, 六班展板最为花里胡哨, 用图钉钉了一只用水粉涂的宇智波带土,橘黄的圈圈脸看上去非常不聪明, 画得倒是还不错。
校门口的一开水粉纸一块钱一张, 薄如蝉翼, 堪比厕纸, 叠纸飞机都嫌太软。但有人就是能用这厕纸画出昂贵的、堪比海报的效果。
余思归心想应该是那个女生画的吧……果然我们未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易事。
……有的人被迫在厕纸上画画,有的人连对吵架对象比个中指都会被拽着给自己原样来一个。
话说回来他究竟把我当啥了?拽着我的手指头让我自己对自己比中指?如果这不是真的有病那我不知道怎样才叫得病……
大约是归老师脑子里思考的声音太过响亮的缘故,盛淅单肩挎着包走在前头, 忽然漫不经心道:
“有意见就说。”
“我觉得你太斤斤计较了。”龟龟毫不客气, 立即提意见,“我是考前对你比的,你考完了两个半小时的考试!两个半小时!怎么都能想起来报复我?”
盛淅单肩背着包,看了她一眼, 露出点震惊神色:“受害者记性好难道是错吗?”
“……”
“而且你比没比?”盛淅问。
归归老师立时,非常惶惶然……
盛淅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间余思归甚至以为他准备痛打落水龟——毕竟姓盛的最喜欢的就是占领道德高地然后扫射周围所有人,而且偏偏他还真就干干净净的:他一张嘴没人能指责他半句,吃了亏都只能往肚子里吞。
龟龟明白自己此番必被敌将斩落马下, 痛苦地缩了下脖子……
盛淅却突然顿了顿。
然后他淡漠地问:“中午怎么吃?”
思归一愣,心想他怎么就突然偃旗息鼓了?然后认真地回答:“去……去超市买点吧?”
阳光洒落在走廊之中, 犹如金黄的湖泊。
盛淅说:“跟我去食堂。”
归老师立刻就想说我才不去,那种破东西只有你爱吃!只有你会吃食堂, 只有你!然而下一秒却忽然接触到了盛淅的眼神儿——他正看着龟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