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瑶搂紧他的腰：“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刑珏：“恩。”

司瑶睡沉了。

刑珏在黑暗中一寸寸的描画她的五官，从被子里起来，给她捏了捏被角，点燃了煤油灯，走去角落踢了一脚：“起来。”

阿土眨眨眼，困倦道：“干啥？”

“去埋人的石碑。”

“啥？”

“你不是说，死人有专门的地方埋吗？带我去埋着二爷和他把兄弟的地。”

刑珏没看见墓碑时心脏像是沾了一根羽毛，刺刺囔囔的，怎么都落不到实处，看见了，落到了实处。

比邻相放的两个粗糙石头，上面歪斜刻着两个名字。

一个是二爷。

另外一个有名有姓。

司乾坤。

是司瑶的父亲。

刑珏在国外找了司瑶五个月，了无音讯后回刑老太太的宅子里闹。

书柜最上面有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司家的资料。

姓司的很少见，最起码在青城，刑珏只听说过一个司瑶。

那里面装着的是司瑶家的资料。

司乾坤。

司瑶的父亲。

他是刑家老二，他亲生父亲的把兄弟，在二十一年前失踪。

资料上写的是车祸，司瑶父母的车被撞入海里，俩人尸骨无存。

原来不是失踪。

是人为。

司瑶的妈在上面，司瑶的爸在二十一年前被送进了刑家海外的矿山里，随后不过半年，司瑶被接到了司家，成了他的小佣人。

刑珏有些闷，砸了砸胸口，看向署名‘二爷’的石头。

刑珏对亲生父亲没印象。

非要说的话，大约就是坊间流传的三个词，风流、玩世不恭、叛逆。

据说十五六便染了一头黄毛，骑着重型摩托车飞驰在青城的街头。

逢人便咋呼，他叫刑嚣，嚣张的嚣，他的画和人如出一辙，嚣张跋扈，风格犀利又漏骨，擅长用画揭露深宅大院里的秘辛，曾经红极一时，被誉为天才画家。

十八那年家里给他娶了一个老婆。

同房一次，有了大儿子。

大儿子十二那年，同房第二次，有了刑柯。

接着遇到了他妈。

有他后，他母亲因病去世，他去海外出差的路上出了事故，就这么没了。

原来不是没了，是被送到了这里。

刑珏有些想笑。

刑家可……真是好大一个家。

“那个什么……你认识他们啊。”阿土道。

刑珏低头止不住的笑：“你知道为什么刑家把得罪了他们的人都丢进矿山，而不是弄死吗？”

“为什么？”

“因为刑家的当家老爷子信佛。”

老太太不信佛，不忌讳杀生，老爷子却不一样，他从不亲自杀生。

守旧、古板、把刑家的名声和未来看得比天都重，也是因为这个，刑柯和他才会在在家里的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怕刑柯是正房生出来的亦然。

所以……这个矿山看着是老太太的，其实说到底，还是老爷子的。

他先把得不到他承认，出身不好看的母亲丢到了矿山，然后把他追来的亲生儿子丢进了矿底，甚至为了关他，把矿底一封便是二十五年，接着把司瑶的爸砍断双臂也丢进了矿底。

刑珏单膝蹲地看了很久，直到耳后传来细碎的脚步。

身后的阿土惊愕摆手：“不是我。”

刑珏没理他，看向突然出现的老头，目光定格在他眉宇间的痦子上，怔松了一瞬：“我见过你。”

这个男人，在司瑶上小学时去过一次小院子找他。

男人走近，距离三米处停住，半响后朗声笑了出来：“你们刑家可真是厉害，一个儿子不够，连孙子也要送进来，那个老不死的是没有在乎的人了吗？”

刑珏站起身：“司乾坤……”

刑珏呼吸有些困难：“司乾坤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他……他妻子在哪？”

“我以为你会问二爷的妻子在哪？二爷因为什么进来的。”

刑珏捏了捏发痒的喉咙：“司乾坤的妻子在哪？因为什么进来的？”

秦老看向两个歪斜的石碑：“因为二爷进来的，他不相信二爷死了，一直在找，犯了刑家老爷子的忌讳，可怜呢，妻子被丢在了矿上，他被丢在了矿底下，就这么没了两条命。”

刑珏怔松在地，长长的哦了一声。

腿脚有些发软，半响后双膝无力，砰的一声重重的跪落在地。

良久后跪坐下，抬手把圆堆上面写了‘司乾坤’的石头掀了下去。

圆石头滚落在地。

刑珏起身抱起来，一步步的挪到不远处的石堆，弯腰扒开，把这个写了名字的塞了进去，用别的石头层叠的盖住。

可为什么，他还是感觉不保险。

在秦老走近时启唇：“想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