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惜被他看得有些无措。
好在他看过后就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作过多的停留。
梁经理将项链拿来后,沈述亲自将项链从盒中挑起,替她戴上,语调温和:“走吧。”
宽大修长的手掌轻轻托了一下她的后背。
虽然很克制,只是轻轻碰她,虞惜还是背脊僵直。
她没有和陌生的男人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何况是这样一个完全成熟、充满侵略性和压迫感的男人。
而且,满打满算,他们也不过见过三面而已。
想到下午就要和他去领证,她心里已经被迷茫和郁结的情绪涨满了。
路过陈列室时,里面传来两个女孩子的交谈,因为走廊里过于安静而显得格外清晰:“沈公子的夫人真漂亮,就是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挺傲的,我刚刚跟她聊了那么多她都没有理我一下。”
另一个声音带着讥诮响起:“傲什么啊?你当她为什么不说话?她是个哑巴。”
一阵诡异的沉默。
然后,之前那个声音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啊?”
“骗你干嘛?虞家的,听说还是个私生女……”
虞惜脸色苍白,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不过,比她脸色更苍白的是梁经理,忙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解释道:“沈先生,这……我马上……”
沈述已经抬手打断她,并不想听她的解释:“我不想再在中恒珠宝旗下的任何门店看到这两个人。”
“是是是,明白,明白!”
轻飘飘一句话,决定了别人的职业生涯。
虞惜的脸也白了又白,出去时一直垂着头,默不作声。
沈述似乎看出她的异样,难得解释了一句:“背后嚼客人的舌根是大忌,就算今天不是你,这两个人也不能留,这是为了品牌形象考虑。”
虞惜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
这是为了更好地管理御下,这些她都明白。只是,上位者一句话就决定了下面人的生死,这样赤.裸.裸,实在让她难以适应。
他们这类人的某些行事作风,她都理解,也都明白,但始终难以苟同。
毕竟,这世上谁不会犯错呢?
下午一点,虞惜和沈述在民政局领了证。
程序非常简单,例行询问,然后就是拍照、签名,各自领了一个红本本。
回去的路上,虞惜一直窝在车后座。
冬日昼短夜长,不到五点已是黑沉沉一片。天边阴云密布,铅云低垂,一会儿可能又要下雨。
她低眉顺目,安静地蜷在角落里,偶尔被窗外倏然驰过的车辆马达声惊醒,间或好奇地看一眼窗外。
安静得——就像一个透明人。
这辆迈巴赫是加长版的,后座很宽敞,两人各自守着一个角落。
余光里,她只能看到沈述身姿放松地靠在椅背里,双目微阖,修长的双腿自然地交叠着,裤腿利落而笔直,甚至是有些锋利的。
沈述长得很好看,但这种好看太有攻击性,褪去那层温和的表象后,神色凛然,让人望而生畏。
她始知一个男人可以既英俊又漂亮,锋芒内敛,可静静坐在那边就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虞惜当然知道,他不像表面上那么温和。
她是亲眼见过他在公司会议上怎么冷嘲热讽含枪带棒地骂人的,尤其是操着一口京腔不紧不慢地挖苦人时,字字戳人,能把人的脸面往地上踩了又踩。
那帮平时眼高于顶的高层,在他面前一个个像孙子一样,大气不敢出。
但凡见过他怎么训人的样子,也不会对这个男人生出什么旖旎心思。
之后再见他,已经是很久以后了,还是在虞沉那儿。
那日是虞沉给她和肖家小少爷安排的相亲,对方却迟到了两个小时都没露面。
会客室里一片死寂,桌上的两杯清茶早就冷却,茶香味也淡了。
虞沉站在窗边,抽着烟,脸色难看。
虞世京杵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半晌斟酌着开口:“……可能是路上耽搁了,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问什么?!你告诉肖震,我虞沉的女儿不是嫁不出去!这事儿作罢,我会另外给我女儿选人!”
虞世京讪讪地收回了手机。
虞惜却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喊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对肖家那个二世祖一点好感都没有,听说就是个逗鸟玩小明星的膏粱子弟,花边新闻满天飞。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她抬头,竟然是沈述。
他在门口时,目光就飞快扫了眼室内情形,这才走进来,谦逊地喊了一声:“虞叔。”
看到他,虞沉的脸色才好看些,招呼他在桌边坐下。
桌子不大,他又身材高大,肩宽背阔,往那边一坐虞惜就觉得有些局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