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因着工作这一层原因而总是受制于人,跟江郁白还有什么牵扯。
说到底,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不太喜欢往回看。
虞惜回到北京就去江郁白的办公室递交了辞呈。
他彼时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只扫了一眼,都没有打开,只是将钢笔拧上笔盖,问她:“因为沈述?”
虞惜说:“因为工作规划。”
江郁白哂笑:“虞惜,你知不知道,你不太会说谎。”
虞惜默了会儿,说:“那就当是我的私人原因吧。”
江郁白失笑:“我不会批。”
虞惜:“难道你还能强留人吗?”
他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因为一个男人放弃自己得来不易的工作,值得吗?”
虞惜:“我觉得我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而且,也不止是因为沈述。”
她目光落在他身上。
江郁白唇边勾起一抹笑,似乎挺诧异的:“跟我也有关系?”
虞惜:“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接近我,别否认,我不是傻子——”
顿了顿她又继续,“我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私人方面的牵扯,我很确定。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很不愉快的事情,我每次看到你——”
她停顿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难言的痛楚,不忍地别过头,“都很痛苦。”
江郁白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极为凝滞,一切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似的。
江郁白想象过她大骂他痛斥他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她会跟他说,她看到他就会痛苦。
而她眼底的悲伤和无奈不是假装的。
这让他深切地明白,他曾经有多么过分地伤害过她。
哪怕他只是袖手旁观,一时意气下的决定。
他心里愧疚,所以此刻无法反驳,无法像面对其他人一样理直气壮地冷笑回怼回去。
明明她没有多么锋利以对地逼视他、质问他,只是用那双悲伤的眼睛望着他,他却觉得无法回答,甚至不敢和她对视。
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也从来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决定。
但此刻,却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他做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
“我考虑一下。”江郁白待不下去了,站起来,“我想清楚会给你答复的。”和她擦肩而过,像是逃避似的。
之后几天,他明明不想去想这件事,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虞惜悲哀又痛楚的表情。
然后,她的脸孔和曾经学生时代明媚而羞涩的脸孔重合,又瞬间碎成片片碎片,在他面前狂乱地飞舞。
他想伸手,却什么都没抓到。
江郁白有生之年,从未有如此的无力和愧疚。
不知为何,那个礼拜天他重回了A大,又遇到了以前虞惜的班导。她现在还是班导,看到他的第一眼是很别扭的,似乎是嫌恶,但又碍着面子没有说什么,表情一变再变。
江郁白主动上前,笑着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刘老师,好久不见。”
他朝她递出手。
刘静犹豫会儿还是跟他握了一下。
但像是他手上有病菌似的,飞快抽了回来。
江郁白在心里苦笑,对她说:“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没有来得及回来看看,真是抱歉。”
刘静多少有点不阴不阳:“抱歉什么?你给学校捐了一座美术馆呢,财大气粗的,想必现在混得不错。”
江郁白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笑笑。
刘静多少还是忍不住:“你回来干什么?你在国外这些年发展的挺不错的吧。为什么要回来,让虞惜看到你?她的病好不容易才有点好转。”
江郁白没想到她会提到虞惜,顿时哑然。
提到谁他都可以泰然以对,唯独虞惜,她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永远都过不去的一道坎。
“我是对不起她。”江郁白点头。
刘静神色稍霁。
她和江郁白也在一个办公室待过,觉得他这人还是不错的,当年她也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转念一想,他和虞惜也确实没有什么,他否认也在情理中。
他不愿意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孩去担风险,让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
卑劣、自私,但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他不该直接一走了之,让虞惜被人那样泼脏水。哪怕他说一句“她没有勾引我你”?
“你确实对不起她。她对你多好?就算你不喜欢,也不应该这样践踏别人的真心。”刘静不知道要怎么说,眉头越皱越深,“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回应什么,她把这份小心悄悄藏在心底,就怕给你带来什么负担,她看到你嘴角起了皮,就去买了薄荷茶,给所有老师都发一份。她看到你鞋子破了都舍不得换,就去给人家做义工,就为了那双赠品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