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不习惯让人饿着肚子聊天。

陆野点头。

他似也不急着追问对方的意图，将自己这边的餐巾展开，拿起刀叉，优雅地吃起早餐。

礼仪合格。

情绪稳定。

跟自己那毛毛躁躁的女儿完全不一样。

沈妍又叹气。

两人面对面吃完了一顿早餐，沈妍擦擦嘴，招手令人将早餐收了。

一位花白胡子管家模样的人过来，沈妍一伸手，他便将一个牛皮纸袋递到她手上。

厚厚的一叠。

沈妍拿过牛皮纸袋：“知道这是什么？”这样大，总不会是支票。”陆野道，”应当是我的资料。”聪明。”

沈妍又叹。

这人生得这样敏慧，偏偏是别人家的孩子。

她打开牛皮纸袋，将一张张属于陆野的资料，在他面前一字排开。

小到他什么时候不穿开裆裤了，大到他拍过几部电影，交过几个女朋友。

在这一点上，沈妍觉得，他还是很不错的。

现在的小年轻，动不动交小男友小女友。

看那覃小越，毛都还没长齐呢，女朋友就已经换了十来个了，偏偏还总爱夸自己”纯情大男孩”。

这人生得这样俊俏，却还只有他们家星星一个女友。”你父亲是程峰？”

沈妍拿出其中一张资料。

陆野点头。”为什么从来不对外界宣布？”沈妍问他，”如果当初顶着程峰儿子的名字出道，你的路会走得更顺。”我不想。”

陆野淡淡道。

噢。

这小年轻。

沈妍嘴角勾了勾，笑不到眼底：“所以啊，我就是不喜欢你们这些犯犟的小朋友，明明有更好的路可走，偏偏要为一口气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完全不懂得利益最大化。”

陆野却道：“如果只看利益，阿姨您也不会坐在这里，和我谈心。”

沈妍诧异于这年轻人的敏锐。

他竟然看出来她的松动。”你比我那愚蠢的女儿聪明得多。”

陆野顿住了，他那漂亮的眉皱了起来。

沈妍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这年轻人身上感觉到了压力。”星星她不愚蠢，她只是善良。”

陆野声音很淡。”哦？善良。”沈妍诧异，”这评价倒是很新鲜。”

她听多了别人评价苏靥星的任性、骄傲、漂亮、可爱，却是头一次在一个与女儿同龄人嘴里听见”善良”。

这个词，与她那总是梗着脖子、与人跟斗鸡一样的女儿，实在格格不入。

眼前的青年却笑了起来。

天不知什么亮了。

一缕阳光破开晨雾，落到他侬丽深邃的五官，却显得那张因过于冷淡而显得不可靠近的脸格外明媚温柔。

他仿佛说起心底最深最深处开的那一朵花一样温柔。”是，星星很善良。”阿姨见过还没被花农采摘下来的玫瑰么？还未被采摘下的玫瑰，花冠鲜艳芬芳，根茎上却全都是刺，很凶。可其实，她只是害怕，想掩护自己的脆弱，才要摆出扎人的刺。你如果碰触她的花冠，就会发现，她的花冠很柔软。”她会害羞地缩起来，也会在别人遭遇危险时，用力拉对方一把。”星星就是这样的人，嘴巴不饶人，可很温暖，就像……”陆野转过头，手微微举过头顶，”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沈妍看着对方。

眼前的年轻人当真英俊得可怖，可也耀眼得可怖，说起心爱的女孩时，眼里全是光。

她突然转向一旁，原先打算说的话不说了。

只道：“那就陪我看一会这清晨的阳光吧。”

连沈妍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说出只有苏黎才会说出的话。

*

苏靥星醒来时，太阳都晒屁股了。

金色的阳光撒落白色纱幔。

昨晚趁夜而来的男人，又趁夜走了。

苏靥星在床上打了个滚，想起对方，还是满心甜蜜。

起身时发觉，床边的茶几上多出一样东西。

亮晶晶的，旁边还有一支带露的玫瑰，大红的颜色，像火。

苏靥星走过去，发觉，那亮晶晶的东西竟然是手链。

他第一次来向她告白、又被她送回的手链。

上面坠着一颗颗星星。

苏靥星摸着星星，发觉不太对劲，拿起，才发现，那星星的亮片边，还多了一颗颗钻石。

不大，细小的恰到好处，排布得也恰到好处，却让手链在晃动时仿佛有星星真正在闪。

细链的锁扣处，还似乎刻了字。

苏靥星仔细看，发觉是：X&Y。

星和野的缩写。

她晃了晃手链，手链叮呤当啷，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靥星嘴角弯起来。

门被人从外轻轻敲了敲，有声音传来：“小姐？小姐？起床了吗？该吃早饭了。”啊，等等，一会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