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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73)

狡彘:“——?”

狡彘懵了:“可我在梦里也看到他了啊。他还是小蝼蚁的父亲呢!梦里第三日,时家更是通传天下,说她是时家主的小女儿、比时璃晚生了一年的妹妹呢。”

酆业一怔。

几息后,松林骤然震荡。

白衣少年回身,眉目凌冽清寒:“你说在那梦境里,她是时鼎天的女儿?”

“对、对啊。天檀木碎片在,我一直本能亲近,但靠近不了就是了。”

“……”

酆业眸里如墨河汹涌,漫漫盈天。

他忽地想起了许多画面。

譬如初离鬼狱,时家落脚的客栈里,少女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捏着时家的玉绦环出神。

譬如茶楼外,女孩低着头,难过地说起她从小只因不能修炼便被家人关着的事情。

再譬如通天阁上,她捏碎玉佩,决然转身,不知如何为他争取到的第三息。

“时家,”酆业颧骨微微颤了下,眼神森戾,“时鼎天,竟然是她亲生父亲。”

“啊?”狡彘懵了,“真是吗?只、只是梦里吧?”

“魇魔非她不可,梦境心主必然是她,你所见的也必然是她心中确知的真实!”

白衣少年一声凌厉清寒过一声,衣袍震荡,松林下更赫赫生风。

直吓得狡彘咽着唾沫考虑要不要先化个原形。

——至少逃命快些。

但再快,也快不过它主人一记笛声啊。

狡彘欲哭无泪地缩着脖子:“主人,她,她应该也不是有意瞒您,您不必如此动怒的。”

没说完。

狡彘听见白衣少年声音冰冷彻骨:“不动怒?身为亲生父亲,时鼎天竟能对她做出断绝轮回的恶毒之举——我来日若不断绝他时家香火,如何能还他这番仁义?”

狡彘:“……”

狡彘:“?”

呆滞数息,狡彘茫然仰头:“您生气,不是为她瞒您自己是时家的人,而是为了时鼎天抽她神魂鞭啊?”

“?”

酆业冷漠睨下,“时家早弃她不顾,我为何要气?她所梦不过她毕生所求,自惑其中,愚蠢之至。”

狡彘无言以对。

“那些账,等出来再算。”酆业侧身,敛眸睥睨向下方的魇魔谷,“三日之期将至。我该进去取我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狡彘茫然挠头,“您丢在谷里的小侍女吗?”

“天檀木。”

“?”

没给狡彘再问的机会,只听得风声兀静。

再抬头时,眼前松林万壑,山风扫云,但青石之上的雪白衣袍早已不见了踪影。

同一息——

魇魔谷中。

浓重的云雾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地开始翻搅起来,若有人能从外看清,必然觉得奇怪——

那些云雾竟像生出心智,与其说是翻搅,更像在某种突然降临的巨大惶恐之下,没头没脑地疯狂逃窜。

整个魇魔谷都被搅和得动荡起来。

而从云雾最深处,一道白衣长袍,脚步轻缓,不疾不徐地显现。

那人每步踏出,雾气都被震荡压迫得退后一丈。

有如无形的天地造化之威,从那道单薄雪白的身影后扩将出来,直欲撼动这谷中乾坤。

终于。

在雾气彻底被震荡扫除之前,一个略微恼怒的女子声音从虚空罩下。

“酆业,你当真要拆了我这魇魔谷不成?”

“……”

雪白长袍停下。

那人微微仰首,长眸懒抬。

望着谷中翻腾搅弄的雾气,白衣少年眼神睥睨且嘲弄:“直呼吾名,是万年不死给你脸了么。”

“——!?”

雾中隐形的魇魔显然被气得不轻。

连谷中云雾都开始疯狂地吞吐起来,但无论再暴怒翻搅,它们始终与白衣远远隔着十丈距离,如临天堑,如见冥渊,不敢稍逾。

这样僵持数息后。

雾中的女子声音终于平复情绪,反怒为笑:“万年不见,主人威仪如故,魇魔可分毫不敢相忘。”

少年漠然冷淡,不为所动:“少废话。放人。”

“放人,自然可以,”魇魔暗自咬牙,生挤出笑音,“只是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时隔万年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请教主人。”

“说。”

云雾之中,隐匿行踪的魇魔慢慢勾起冷然的笑:

“当年中天帝镇守界门,护佑苍生,无上荣光三界景仰!可谁能想到,后来却被生死至交与施恩旧属联手背叛,更沦为世人恐惧唾骂、代代相传至死万年不得清白的魔——如此滔天之仇,您就当真记不得了么?!”

天地之间,阒然死寂。

“……”

云雾中的魇魔露出了得逞的妖邪冷笑。

——只要再拖延上两刻,梦境里的九窍琉璃心彻底堕幻,永世不得苏醒,那酆业就算想救也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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