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还是情分未到吧?这几年在峰内时不时见到那两位,我也能感觉出来,时璃恐怕是对秋白有些心思,但秋白待她,与待鸣夏毫无分别呐,终究只是把二人都当成了师妹而已吧?”
“听你这个意思,你是知道他待谁特殊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不信掌门没察觉——单那日道门大比结束后,秋白可是半分未顾忌惹出说他偏向或者不公的流言,直接将昏迷的封十六当众抱走了。”
“你倒提醒我了,我入峰也有两年了,好像还从未见他那样失态过。”
“这还不止呢,听说从封十六入门开始,她的一切事务,本该交给峰内执事来做的,几乎全都是秋白一手过问打理的,上心程度绝非普通。”
“竟有这种事?他平日虽恭谨守礼,但可最不喜欢这类琐碎繁复的小事了。”
“是吧?”
“……”
随着脚步声,两人的谈话也渐渐远了。
时琉独坐竹林中的青石上,慢慢停下修炼。少女自那日醒来后始终没有什么情绪的面孔上,迟滞地出现了一点犹疑。
秋白师兄对她……
是超过同门师兄妹之间的感情吗?
时琉竭力回忆了一番。她记得,酆业也说过,她对秋白师兄的意义可能有些特殊。但除了那日险些被晏秋白发现酆业在她房间里,她开门之后,师兄表现得有些奇怪外,时琉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同。
平日里那些温柔清和,竟非师兄对每一位同门师兄妹都有的态度吗?
时琉想着,再次阖上眼去。
这几日修炼之余,她想了许多事情,只是始终没能找到那层浓罩的迷雾之后的突破口。但随着两个峰内执事路过的这番话,她闭上眼,一条藏在迷雾中的暗径,就在她脑海中缓缓浮出。
若她便是紫辰,若她便是劫境玉在仙界送酆业永入归灭的人,那她能还给他的东西,只有三件。
那三件东西,恰恰可以在同一件事里拿到或做到。
而这件事,也是蔺清河护佑了几千年的玄门眼下所最需要的。
那么唯一需要确认的是……
时琉从竹林间的青石上起身,朝宗主峰弟子殿走去。
晏秋白的房间在弟子殿的最首座,临山溪清泉,流水潺潺。
时琉停在他的房门前。
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到师兄的屋舍外。
时琉想着,便要抬手叩门。
只是屈起的指节还未落上门扉,屋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在时琉意外掀起的眼帘里,门口,晏秋白的身影走近前。
“十六,你怎么突然来了?”晏秋白停下,见少女有几分苍白狼狈,却好像并不在意的模样,他微微低眉,“是因为小师叔祖的事情么。”
时琉微怔,“师兄也知道吗?”
她反问得忽然。
晏秋白却懂她的意思:“小师叔祖之前每日都来峰内,你在道门大比上用出那问天一剑时,我便知道他与你的关系了。”
“……”
听晏秋白提起问天剑,少女默然垂眸,眼睫间遮起的瞳子黯了黯。
晏秋白正想说什么再安慰她几句。
时琉却仰起头来:“师兄不用担心,我不是为这件事来的。林叔…小师叔祖的事,我会自己慢慢走过去的。”
晏秋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两息,随即淡淡笑了,他抬手,蹭掉女孩额角松散的一缕碎发下快要坠落的露珠。
“我们小师妹好像长大了许多。”
时琉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的手,却没躲。
许是少女的眸子太澄净无垢,那澄净下,让人半点情绪也藏不住。
晏秋白屈起指节,将摘下的那颗露珠抿握进掌心里,她的眼神下他有些不自在地垂回手:“抱歉,是师兄太冒昧了。”
“……”
时琉很轻,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师兄,”少女睫毛微垂,温吞而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她安静开口,“掌门希望你和时璃,能代表玄门和时家联亲,来解决这次宗门所面对的天下仙门们群起围攻的危机。这是真的么?”
晏秋白神色微动,一点薄厉的锋芒感从他温和的眸瞳里若隐若现:
“是谁去你面前乱说话了?”
“不是,”时琉摇头,“我在竹林里修炼,偷听到两个执事路过时说的。”
“……”
晏秋白微怔了下,眼底泛起些细碎的光影似的笑意。
不知是因为女孩说的那句偷听,还是她说偷听时依然稳稳当当温温吞吞的神态和语气。
那点笑意很快弥漫过青年好看的眼尾,掠及他薄翘的唇畔:“那你还偷听到什么了?”
“他们说,你顶撞了掌门,拒绝了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