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琉一行人来得不是时候。
她们进来那会儿,台上的说书先生刚讲完一段,这会中场休息,下台喝茶润嗓去了。
只留下台下众人意犹未尽地等着。
带队长老让弟子付了茶水费,一行人各自拣了空位坐下。
时琉被酆业那一耽搁,过来晚了,轮到她这儿时,就只剩和先前客人拼桌的位置。
好在离着台子近,时琉小心翼翼就坐下了。
同桌一位坐她斜侧,正神在在地把着两只核桃,摇头晃脑,像是在回味方才说书先生的段子。
时琉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实在忍不住好奇,轻叩桌面,然后向睁眼的老者道了声好。
“老先生,能请问下,刚刚那位先生是讲了什么故事吗?”
“……”
玩核桃的老头原本很是不爽被吵醒,皱眉睁眼,就对上个看着乖巧的小姑娘规规矩矩问好的作礼,偏小姑娘还生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好奇起来,透着小狗乞食似的叫人不忍拒绝的眼神。
老头清了清嗓:“女娃,来晚了是吧?幸亏碰上老夫心善……”
叨叨一席,时琉才总算听到了正题。
下台的那位说书先生讲的不是旧时的传闻逸事,而是最近的故事:
幽冥正盛传,凡界第一仙门玄门的天之骄子,名叫晏秋白,虽贵为掌门之子,但不骄不躁,风华气度举世无双,更是凡界老辈强者之下的年青一代第一人、万千修道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今这位天骄受师命,带领一队弟子下了幽冥历练,一路向东,荡平妖患无数——
“时萝,要听晏师兄的故事,你干嘛找他啊?”旁边忽然有道声音插入。
时琉怔了下,才想起时萝是她这具身体主人的名字。
她起身,看向走到桌旁的那个不认识的少年,犹豫了下,只轻声含混地喊了声:“师兄好。”
来人摆手,直接坐下了:“晏师兄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比我们更清楚?”
“你这后生,”玩核桃的老头子气得核桃都捏紧了,“大言不惭!”
“我大言不惭?笑话!凡界人尽皆知——晏师兄年少时曾在我们族中后山养病,待了三个月,家主于他更是有半师之名!”
青年说完翻了个白眼,撇开身,“更别说,我们家主的独女时璃,和晏师兄那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第一仙门早有联亲意愿,谈婚论嫁也是早晚的事!”
老头子原本气得胡须都一翘一翘的了,中途却忽然愣了下:“你说时璃?这趟独自下来幽冥、被晏秋白英雄救美的那个时璃?”
“什、什么英雄救美,”这回轮到青年愣了,“时璃师妹没随我们下来啊?”
“没下来?哈哈,你别是冒充的时家人吧?”
老头哈哈大笑,连带旁边几桌竖耳听着的也跟着笑起来。
在叫青年面红耳赤的笑声里,终于有人好心解释了句:“方才你们未进来时,说书先生讲的正是晏秋白率队下幽冥,遇时璃独行遭困,英雄救美、传为美谈的故事啊!”
青年呆在原地:“时璃师妹,当真也下界了?”
“是啊,这各地茶馆,幽冥都传遍了。怎么你一个时家人,反而不知道呢?”
“……”
青年被茶馆楼内一众笑声弄得脸色通红,气不过,想找刚刚害他过来丢脸的时萝师妹撒火,结果他扭头一看,却发现原本坐在身后的小姑娘早已没了踪影。
——
时琉是独自出来的。
她没敢离开,就停在茶馆门内,远远站着,听楼里热闹人声络绎。
听着听着,她就把头低下去了。
这趟能出来是很好的,如果不是总听见有人跟她说,家主独女时璃,家主独女时璃……
那就更好了。
“你在想什么。”
头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落下来,罩住时琉全身,她蓦地一栗,醒回神来。
停了几息,站在门后阴翳里的少女仰脸,绽开个灿烂的笑:“没想什么,晒太阳呢。”
“……”
从未见时琉这般笑靥,酆业怔了下。
一两息后,他淡淡转开视线:“刚刚还像只被人扔弃在路旁的小土狗,这会儿跟我倒是装上了。”
时琉被噎得不轻,“不是……就是想起以前,不太好的事情了。”
“什么事。”
时琉努力想了想,像是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嗯,就,我是个孤儿的事。”
“?”
酆业冷冷淡淡一眼睨压下来:“你当我傻?”
“嗯?”
“晌午在客栈,你还提过家里长辈说你不能修炼,这会你又是孤儿了?”
时琉:“……”
时琉着实赧红了脸儿。
她极少说谎,自然也不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