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琉轻而深长地吸了口气,她仰头看向酆业:“我想出去。”
“你去也无用,今天能决定外面结果的只有一个人——便是蔺清河自己。”
时琉心里莫名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或杀尽天下仙门,包括玄门,”魔勾起个散漫的笑,眼神却冰冷至极,“或杀他一人。”
“——”
屋外。
宗主峰星台。
祭天之礼结束,一众仙门来客纷纷落座。
晏归一居主位之上,刚欲偏身与旁边的弟子低言几句,便听得还在寂静里的星台上有人朗声开口——
“晏掌门,不知贵宗小师叔祖他老人家何在呐?”
“……”
晏归一声色俱止。
他停顿两息,回过身,轻眯起眼看向星台外围坐席上起身的那个人:“道友是?”
“哎诶,晏掌门问这个做什么,我凡界修者,哪个不是听着贵宗小师叔祖的名号踏上修仙之途的?在下只是一个仰慕小师叔祖风采已久、借此机会斗胆请见的散修小辈,贱名不敢污了晏掌门的耳目。”
对方满脸笑相,姿态也放得极低。
晏归一眼神微动,还以笑脸:“小师叔祖今日有事,未能与宴,道友若是有心,不妨改日再来。”
散修心里哼哼了声。
名他都不敢留下,改日再来,那不是要把命留下了?
但面上那散修收起笑,也站直身,面露为难:“小辈居处离玄门可有些远,这趟仙门大会,也是专为一睹贵宗小师叔祖的风华无双、天门之下第一人的真面而来——听说往届,贵宗小师叔祖都会露面,今日不曾见得,可是贵体有恙?”
晏归一眼神微冷:“道友说笑了,修仙之人,何来疾恙?”
“噢,噢,是在下愚钝鲁莽,连这种错都会犯,还请晏掌门大人不记小人过,容我一次。”
那散修赔着笑,就要落座回去。
他这边屁股刚沾坐席。
星台的另一边,有个讥诮声音冒了出来:“什么风华无双,天门之下第一人?可笑!依我看,分明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谁?!”
此句一出,玄门弟子满席皆怒。
脾气暴的差点就要拔剑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有个人比他们反应更快——正是方才那个散修。
“胡说八道!玄门小师叔祖的清名天下皆知!岂容你在这里无理取闹乱泼脏水?”散修几乎从坐席上弹起来。
“这位道友,我知你也是被诓骗,”开口那个把手里啃了一半的瓜果一搁,拍了拍手上汁水便起身来,“玄门小师叔祖的清名天下皆知是不假,可我所说之言,也绝非没有证据的乱泼脏水。”
“还说不是?好啊!那你拿出证据来!若你所说有半分假处,我就在此星台与你折剑立生死斗!”
“如此,道友可曾听说过数千年前害人祸世的幽冥魔头——魇魔?”
“自然知道!那等祸害,坏我凡界良才无数,人人得而诛之!”
“噢,那道友可知,这魔头与你声声称赞的玄门小师叔祖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自然是正邪不两立!若是这厮犯到了小师叔祖的手上,必然让她见识一下这天门之下第一人的威势!”
“哈哈哈,道友,所以我才说你被那道貌岸然之辈骗得何其惨烈!那杀人无数、无恶不作的女魔头,而今就在这玄门之内!被他们小师叔祖洞府藏娇!这两人从数千年前便纠葛不清,时至今日犹然藕断丝连!我看他今日不在,才真正是洞府春景无限、无暇顾及我们这些受他蒙骗的闲人呢!?”
“……”
开口之人愈发音高,直至声震星台,搅得云崖外雾海翻腾。
而星台上鸦雀无声。
到此时,哪还有人看不出这分明就是两人一唱一和的一出大戏,为的就是不给玄门干预机会,将他们端着的一盆脏水彻彻底底淋到玄门小师叔祖的清名上。
待回过神,玄门中有后进弟子怒而拔剑:“大放厥词!!”
“小师叔祖一世清名,为人族诛祸无数,怎么可能与那魇魔有什么干系!”
“竖子何人,竟敢在我玄门造次?!”
声声讨伐中,被针对的那人朗声大笑:“要说我大放厥词,也轮不到尔等小辈。玄门数月前在幽冥魇魔谷将那魇魔生擒回宗的事情,知道的见到的人恐怕不少吧?既然你们说蔺清河与魇魔毫无干系,那我问你们——那十恶不赦其罪百死莫赎的女魔头呢!?她人在哪儿啊?你们玄门小师叔祖可敢站出来说个清楚明白!!??”
此话一落,星台之上再按不住寂静,一时杂然声起,议论纷纷。
“要我说,这就是个误会,劳烦玄门小师叔祖他老人家出来训诫几句,让这出言不逊的认错赔礼,认责认罚便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