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琉最好奇的“天雷去哪了”,也在此刻的石壁上分毫毕现。
只见那道天怒惊雷威赫落下,光耀幽冥,眼见就要穿过血色长穹——
忽得,天地之间,裂穹紫雷之中,多了一片极小的翠绿叶子。
它看起来那么单薄而渺小。
仿佛只要一点雷光余晕就足够将它化作齑粉。
然而漫天狂雷,就被那样小小一片叶子给拦住了。
紫雷所至,一点翠光沿着雷光蔓延,将密布血穹的漫天紫雷瞬间吞噬一空,再无半点弥留。
荡平无存的血穹缓慢合上,冥照上的景象也剧烈颤动起来。
最后薄薄一隙间,西帝只来得及看见最后一息画面。
白衣少年,讥笑于天。
那人西帝太过熟悉,熟悉得让他周身震颤。
那张脸,清冷,遗世夺目,一笑风华,举剑便能戮天,他曾见过无数遍——
于他万年梦魇中,从未改变。
“轰——”
颤栗之后,西帝狠狠一挥手,将面前冥照甩出去,重重砸在了偏殿的玉石柱上。
“酆业!!!!”
紫琼仙宫上方,响彻起西帝愤怒的咆哮声,回荡不绝。
“酆——”
“啪。”
第二遍没喊完,被一只娇小的白玉巴掌扇了回去。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饶是西帝万年前就修成的天人修为,脸皮厚得堪比幽冥界防,这随手一巴掌下来,他白皙脸皮还是红了。
仙宫中的仕仙却见怪不怪,只纷纷低下头,免得自己不小心笑出声来。
而扇了西帝一巴掌的东方女帝紫琼,懒洋洋打着哈欠进来。
她一个眼神屏退仕仙,然后才在西帝敢怒不敢言还有点委屈的目光里,慢悠悠躺进美人榻里。
“过来。”
西帝对上女人勾勾手指的动作,只好上前,自觉地开始给老婆捏肩——
没错,仙界之上,四方皆知,西帝与东帝是为万年夫妻。
且西帝是个妻管严。
东方女帝面前,西帝那是半点仙家气度超然脱俗都不存在的。
一边捏着肩,西帝一边给东帝紫琼看完了“冥照”显现的来龙去脉。
紫琼托着下颌,懒懒靠在白玉栏杆上,睥着玉窗外无尽云海,翻覆起伏。
半晌她才轻声说:“终于…回来了啊。”
西帝气得咬牙,捏肩下手都重了:“你还惦记他回来?你以为他来干什么的,他要是真杀上仙界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咱们夫妻俩的脑袋挂到东西天门上。”
“挂呗。”女帝懒靠回去,“这云海你还没看腻?反正我看腻了。”
“这——”
西帝气结,“他这样嘲讽仙界,你都不动火吗?”
女帝奇异望他:“这样你就动火?万年前他就随便压着你们揍了,你当时怎么没气死呢?”
西帝:“……”
当时是没气死,现在快了。
“行了,气也没用,”紫琼女帝又望云外,眼神空旷而远,“幽冥是他一手统立,那禁仙之术一日不破,仙界就没一个能下得去的。”
“那他也别得意。仙界的下不去,凡界修者可以。”
女帝皱眉,回眸:“你又授意凡界仙门做事了?”
西帝被瞪得一缩脖子,刚积攒起来点阴狠霸气顿时怂了大半:“咳,只是,漏了点风声。”
“你这是给他送菜。”
“放——”西帝及时收口,“他才刚苏醒多久,能有多少实力,不趁这个时候杀灭他这最后一丝神魂,难道要养虎为患,等他打上仙界来吗?”
“……”
紫琼女帝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懒得再与这个蠢货分说。
她怎么就一时猪油蒙心,看上这么个愚人。
当初要不是看他可怜……
紫琼忽想起什么,“南蝉知道这件事吗?”
“她一直在闭关,这次几百年没消息了,”西帝皱眉,“说起这个,我刚才气极都忘了,那‘冥照’显影里,我好像看到有个女娃娃在他身旁?”
“嗯?”
紫琼微怔,随即摇头失笑:“怎么可能,他那个人……当初南蝉为了他,穷尽碧落,也没换回他一次住眸。他身边怎么会留个女娃娃?”
西帝没说话,眼神暗烁。
也是。
那个狂悖祸首,但凡肯动一点私情,与南蝉结为连理,最后也不会是那种下场。
回来又如何?
酆都万恶之首已被他们亲手埋葬万年,这世上沧桑历变,世人所知所闻皆与他无关。
就算他苏醒归来,如今也不过一只无名恶鬼,早已不是当年风华无双、举世皆知的酆都帝业了。
区区恶鬼,还有何可畏?
一日后,幽冥界,南州。
某个客栈小楼的二楼内,时琉的意识慢慢“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