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那一千座山(102)
或许是他在门口站得太久,酒店的服务人员误以为他身体出现状况,上前找过来询问,杨简这才回神,摆摆手说自己没什么事。
小孟老师这样的人,坚定却又柔软,看上去随遇而安世界静好,实则触及底线却也不容置喙。她像水,奔腾时江谷长啸,蒸腾时入云伴月,不动时静美无声。有时渺小有时亦盛大如虹。
这样的人,自会有光风霁月带着山川、江河、湖野,捧着星星月亮送到她的眼前。
谢河野显然就是。在他面前的小孟老师或嗔或灿,都是不曾有过的模样。在他面前,小孟老师是灵动的、明媚的、充满色彩的,不再寡言,不再单一,不再用一层温柔的皮把自己包裹成百毒不侵的模样。
她不是那么喜欢说话的人,安静又温柔,对谢哥却有说不尽的话题,看见谢哥时眼睛一下就亮了,尽管她没说,但杨简能看得出来,小孟老师很喜欢谢哥,谢哥也一样。
青涩腼腆处处露怯的少年已然成长,再抬头看向酒店门外时,沉沉的夜色携着风声,望着远处皎洁的明月,照露世间一切不得结果的暗恋与冗杂的爱情。
杨简也这时决定抛却满腔的心事,带着满心的豪情重新上路。
一无所有却又鼓鼓囊囊。
-
上了电梯,孟纾趁着没人悄悄拧了下谢河野的胳膊,没说话。用眼神看着他诉说刚才他没头没尾的话有多么没头没脑,而且还是在她的学生面前。
谢河野得了便宜还卖乖,默不作声将人揽在怀里,含混说道:“下次注意。”
下次注意多说几句。
气死他,哼。
待到酒店房间门口,谢河野没动,孟纾脸有点热,纤纤素手握着门把手,不自在的扣了扣金属材质的手柄,提醒道:“……我睡了?”
男人嗯了声,高大的身形站在门边没动,孟纾用眼神催促他赶快离开,挡门缝中间她还怎么关门了。
不想那人像是怎么也接收不到这个讯号一般,愣是半点没动,还愈发得寸进尺的往里挪动。
他背光而立,借着楼道里的灯光,在孟纾无声驱逐的目光里俯身在她面前低头,修长的指节戳了戳自己的脸,将那张俊脸递了上来。
孟纾:“……”
孟纾没动。
他学着孟纾的样子,用眼神无声催促。
“…………”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委屈,孟纾被催得没办法,只好拖着,垫脚凑上去在他侧脸上印下一吻。
不想那人却想算好了时机,伺机而动,只等孟纾倾身上前,立刻将脸转过来。
孟纾那吻便准准的接在了男人唇上。
“!”
下一秒。
腰被紧紧扣住,孟纾只听见“啪嗒” 一声,门被合上,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
她陷入一个炙热的拥抱,他的唇舌滚烫,烫得她心尖一颤,她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想念与狂热。
黑夜是一片比世界更大的云朵。
只一下,她就丢盔卸甲。
窗外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微凉的雨丝落在树上、落在地上,皎洁的月亮也藏匿进了云里。
有风声吹过,裹挟着雨意,彻底崩裂。
……
待孟纾沉沉睡去,谢河野又从床上坐起,细细将孟纾的被角掖好,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在一旁的沙发上放好,随便套了件浴袍。
现在的一切觉得犹如梦中,握在手里也觉得轻飘飘的,有点摸不着北不切实际。
那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的,就像是一种沙漠里久逢甘霖的行人终于发现了水源与绿洲,靠近之后确认那是真实存在的,即便已经将水源喝进肚子里,但在沙漠中走了太久,依旧会觉得这一切是在做梦。
十一月份,上京还属于晚秋,开始泛冷,英国的夜晚却比上京更冷。
他走到阳台,兀自点燃了根烟,一点明明灭灭的星火在夜中亮起。将阳台的门拉上,担心夜风吹进去,会惊醒孟纾。
其实他都知道了。关于分开的原因,关于她也在独自走过的这几年。
他深深吸了口烟,用力太猛还被呛得剧烈咳嗽了下,像个初出茅庐开始吸烟的毛头小子,于是他又兀自笑了。
秋天,仿佛春天的秋天。
如果不是害怕吵醒孟纾,他甚至想哈哈仰天大笑出声,像电视剧里邪恶的反派人物,像电视剧里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
他从浴袍的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01:33
是深夜。
撑着栏杆看了眼浓浓的夜色,默不作声的将手机解锁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嘟嘟响了好几声都快自动挂断了才接起,谢河野也不恼,在那边带着浓浓鼻音和不悦的语气中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