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下，一句接一句的道歉，像极了两校联合声明的评论区，那一句接一句的发声。

何其讽刺。

鹿邑和郑雪说跑来了清大，傅元瑾和方知南也在。

几个人坐在食堂三楼的角落，聚会似的。

鹿邑多日背负的情绪松懈，捂着脸又哭又笑，鼻涕眼泪蹭了林辞遇一胳膊，哪里还像是京大校花啊。

郑雪说也抹眼泪，说她终于拨云见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往来的同学难免看两眼，对上桌前那男生的视线，扭头快步走了。

林辞遇坐在凳子上，依旧戴着帽子围巾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着呆滞。

她等来了真相，等来了道歉，她们说乌云散去了，她抬头看了眼，依旧是漫无边际的黑。

她想要什么，她不知道。

她看着她们红着眼眶，毫无形象的擦鼻涕，但她不想哭，也不想笑。

好像就这样了。

真相大白，他们道歉，她好像是收到了这世间的善意。

所有事情落幕，生活回归原本的秩序，那场网暴留在了过去，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但她却头顶乌云，留在了原地。

……

同学再次变得热络，她上课时，桌上会有各种零食和小蛋糕，认识她的人，不认识她的人，遇见都会打招呼，但是林辞遇脸上的口罩从没摘下。

东西她没收，放到了讲台上。

招呼她没应，径直走过。

她依旧三点一线，身边陪伴的，还是傅元瑾。

同学打趣他说，是京大的图书馆装不下他吗？

傅元瑾认真回，是清大的图书馆里，有他想找的人。

林辞遇忙碌学业，他亦然。

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穿过两个校园，那是他的甘愿。

大多时候，他们坐在一张桌前看书，从图书馆出来后，他拉着她去小吃街吃夜宵，他们很少说话，很多次都是傅元瑾在说，林辞遇呆滞的坐着听他说，像是角色对调。

而之前找林辞遇补过课的家长，想请她回来继续为自家孩子补习。

林辞遇收费价格，在学生家教里算高，但是效果也显著，甚至比一些同价位的老师的补习效果要好很多，眼看要期末，哪家不想再冲刺一下？

但他们的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后来找上了钱槐，想让他帮忙搭线。

钱槐拒绝得直接，他说他没这个脸。

这些，林辞遇都不知道。

乔明屿给她办了一张卡，很长一段时间了，每天都有进账，那是被告者发来的罚款。

林辞遇依然睡不安稳，时常在梦中尖叫着惊醒。

她跟老师申请了单人宿舍，很快批了下来，她搬出了宿舍。

她对这个世界保持着距离，像是游离在他们之外。

……

大雪那天，下课后，林辞遇依旧在人走光后，才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食堂里熟悉的位置，今天空荡荡的。

傅元瑾没来。

她放下书包，打了两份饭回来，慢吞吞的吃完自己的，看着对面餐盘里的饭菜变凉。

周围就餐的同学陆续走光，食堂里只剩下了零散的几个人，食堂的顶灯熄了一般，倏地变暗。

林辞遇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变得紧张，外面呼啸的风声穿透耳膜，让人心慌。

他不会来了。

她心里想，

林辞遇脸色发白，抿着唇起身，端着餐盘送到回收区，刚出食堂，就见郑苒拿着手机朝她狂奔而来。

那一瞬间，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身体僵硬，呆滞的看着她越来越近。

指尖掐着掌心，没有知觉。

“林林，傅元瑾进医院了！”

下午的课，林辞遇没上。

她去了医院，看见了苍白着脸，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的傅元瑾。

她久违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看见了藏在骨子里的恐惧。

万幸，她对这个世界仍有感知能力。

这是她喜欢的人呀。

林辞遇脚步很轻，像猫一样，脚下没有声音。

她蹲在他的床前，指尖轻碰了下他蹙着的眉。

她好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他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少年藏起了锋利的棱角，脸色依旧冷淡，却是添了许多温柔色，不会再被谁一句话刺激得低骂一声，或是抬脚踹过去。

他成长了，或者说，是变得沉稳了。

她回想，印象里，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安静的跟在她身边，他的关切明晃晃。

少年难言的心事，藏在了这段陪伴中，不必说，但所有人都懂。

指尖下微卷的睫毛颤了两下，不待那双眼睛睁开，少女柔和的声音在耳边轻唤。

“傅元瑾。”她喊他。

傅元瑾睁眼，好半天才眼神聚焦，他抿着唇看她，不知道刚才听见的那声，是梦还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