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事实(84)
“放假早点回家,就这样。”
兰理挂得果断,她还没能从这席话里提取出重点,听筒里便没了声。
她转首看向身旁的人,泰山压顶也能屹立不倒无事发生的样。
帮她说话?
程砚安洞悉一切,在她看过来时便替她开了车门,掐断她即将问出来的话:“去医院,还是去我家?”
他问得也没什么错。
飞姐还在医院不知道情况如何,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回学校了,不去医院就只能去他家。
可是……兰泽心底又开始犯起矫情,伴着夜色,这人暗哑的声音,平白无故地叫人无故心悸。
也没犯错,可就是心虚。
她小声说了句“去医院”,再回头时,便见他一直盯着自己。
深黑的眼眸,含了几分淡淡的笑。
“看我做什么?”怪叫人不自在。
他倒也不点破她的小心思,只道:“上车,我送你。”
她默默地跟着他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市医院外。
兰泽在车上问过顺乐基本情况,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情绪失控,被护士打了一针后暂时睡下了。
今夜注定是难眠了。
可到底还是年轻,这么来回折腾了一晚也不嫌累,身体里的细胞反倒全都亢奋起来。
她下了车便要往医院冲,可程砚安却忽然叫住她。
她步子一顿,回头,见他从车上走下来,手搭在车门上,人比车高出小半截,就这么看着她。
他说:“我在外面等你。”
“不用……”
这件事他却不容她拒绝,直接转道:“有什么情况给我电话。”
言及,他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有我的联系方式么?”
有没有他自己心里不也很清楚么?
明知故问。
可她却模样委顿地说只有微信。
于是他朝她伸出手,示意她给手机。
她递过去,看见他在自己手机上输入了一串号码,然后点点停停了几下后,还给了她。
好奇他干了什么,接回来后她瞄了一眼。
结果霍然看见他给自己存了个备注——“昭淮哥哥”。
昭淮哥哥……
她猛地想起那天被他困在车里欺负的羞耻细节,这人摁着自己叫了一遍又一遍的“昭淮哥哥”,鲜有的浪荡在那夜尽显。
血液迅速冲上脸,羞极了,瞪他一眼。
无耻!
无耻无耻无耻!
他靠在车上,偏着头,笑了。
往日最是正经的人,今夜难得多了几分痞,竟也不为她开解,就这么直喇喇地等着看她羞怯上头。
她招架不住他这样的笑,被他这样凝视时,总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
“我走了……别看我!”
乖巧清纯的一张小脸却操着故意凶狠的语气,说完还觑了他一眼。
他就喜欢她这副有趣可爱的样子。
笑意加深,颔首:“等你。”
她知道这个男人最重承诺,说到做到,听着他最后一句,忽然便觉得很安心。
与他在楼顶时抱着她时一样,可以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放心地交付给他。
跑进医院之前她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确认。
那辆车果然还停在那儿。
住院部的走廊静悄悄的,并不明亮的灯光催得人昏昏欲睡,兰泽在病房外看见和衣坐在长椅上的顺乐。
顺乐面目有些憔悴,是刚刚崩溃哭过,此刻眼睛还红肿着。
见到她,开口道:“得亏是你们俩都下来了,要是真掉下去,哪怕只有一个活着,我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一夜之间失去两个最好的朋友,换做谁都受不了。
兰泽默然,心疼地搂住顺乐。
怕影响病人休息,顺乐哭得压抑又小声,骂她:“平时怎么没见你胆子那么大呢?都装的是吧?真行。”
“哪有。”她替自己辩驳,“我是着急……”
顺乐忍着哭腔,就着一口浓浓的鼻音,不肯放过她:“管你着不着急,都不能自己站上去,这种事儿得交给专业的人,你就是傻叉学生,懂什么心理技巧?”
“……”
顺乐骂人是真有一套。
兰泽扛不住,提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飞姐的爸妈几个小时后就来了,他们会不会闹医院呀?”
蛮横得能将飞姐禁闭在家,无礼得能
将她们住的房间反锁,想想,能做出这些事,闹医院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
“谁知道,管他们呢。别伤着我飞姐就是。”顺乐说。
这一夜里发生了太多事,显得漫长又短暂。
她和顺乐彻夜未眠,可未眠的人却不止他们。
原父原母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赶来医院的,一身风尘仆仆,两位家长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