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事实(78)
风从耳畔呼啸过,整条走廊都是她急切切的哒哒的脚步声。
一口气冲回寝室,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她又快步跑到阳台。
——那里能看清他车停的位置。
她轻轻喘息着,细眼寻去。
人和车却早已经不见。
寝室空无一人,寂寂黑夜里,只剩了她一个人狂奔后的剧烈心跳。
--
十二月,京艺正式进入考试周。
大四已经过了大半,周围人好像也都开始忙碌起来。
舞蹈生的期末考试与寻常基训课没太大差别,唯一的压力,是系里的老师都会来看。
要是能表现好,自然是扬名立万,美誉加身。可要是出了糗,就是臭名昭著。
前些年她们有个师兄考试前天吃了火锅,第二天考试旁腿转,中途突然转出一声震天的“炮响”。
据说当时熏得最近几个老师直皱眉头,靠窗的老师默默开了半天的窗户。
从此那位师兄一“炮”成名,直到现在都能被办公室的老师关起门来笑谈几句。
清晨的京城冬日下了一场雨后,树叶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寒冬早起练功是最难捱的。
时间还早,顺乐害懒不吃早餐,她便只能自己提前出门,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和班里的几个同学打着精神赶去练功房。
路过一家粤菜坊,看见有人桌上有一盘水晶虾饺,白白胖胖,正中坠着一点红,剔透又可爱。
她记得,那是飞姐最爱吃的港式茶点。
直到现在她的朋友圈也还有飞姐和那笼精致虾饺的下午茶美照,是飞姐摁着顺乐的头拍了一个下午,然后胁迫着她发的。
说是她朋友圈里帅哥多,正好能钓个帅哥。
思及,她叹了一口气。
当时怎么也想不到,那样神气嚣张的飞姐,后来竟会被折磨成这么不人不鬼的样子。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飞姐了。
不知道飞姐现在过得怎么样?病情有没有好转?快毕业了,他还回来吗?
清晨的寒风萧瑟刮过,她手脚发冷,跺了跺脚。
买早餐的同学还没回来,视线里一览而尽的学生匆匆走过,不远处有一对情侣闹着别扭,男孩子正耐心哄着女朋友。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见那道沙哑迟钝的声音的。
“老板,一笼虾饺。”
她一怔,这么熟悉的声音,她怎么会忘记?
霍然转头,果然看见一个清瘦的男生站在粤菜坊门店收银处。
她凝滞住,反复确认自己这不是没睡醒在做梦。
怎么会想着一个人,那人就突然出现了呢?
“飞姐!”她惊喜地叫起来。
声音太大,划破了这条街尚且残余的宁静,路上的学生都纷纷看过来。
她欣喜若狂,小兔子似地朝着那边欢脱蹦跶过去。
“飞姐飞姐飞姐!”
“飞姐你回来啦!”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一把熊抱住原飞,温热的体温,真真实实的触感——活生生的飞姐,此刻就在眼前。
只是飞姐瘦了,抱着硌手。
没以前舒服。
原飞见到她,眼里勉强堆砌起一丁点的笑意,声音轻飘无气力,仿佛濒死的木偶:“我就是,想回来看看。”
“想我啦?”她从他胸前冒出一颗头,“回来看我的对不对?”
原飞静静地看着她,美得像个无生气的洋娃娃。
他迟缓地点了点头,说对。
这时,身后买好了早餐的同学在呼唤她。
快到上课时间,马上就要期末考,她不敢耽误,临走之前问飞姐:“我下了课来找你,你的手机现在还打得通吗?”
原飞不语,只点头。
精神头仿佛是没睡醒的惺忪模样,没精打采。
飞姐突然回来了。
走得太匆匆,她还有许多事情都没能问清楚,心中藏了太多疑问,她憋了大半个上午。
心思全在飞姐身上,就连程砚安发来的消息她都没怎么搭理。
煎熬了许久,等到下课铃一响,她便犹如解放一般,带着顺乐便冲出了教室,给飞姐打电话的时候,那边很久才接起。
久到她以为飞姐又要再次消失殆尽。
原飞在校外租的那个房子里。
当初就是在那里被家人骗回去,几个小时的路程,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原飞躺在那里,感受熟悉而陌生的一切,回忆汹涌,波澜翻滚。
仿佛如今再到这里,就能重来一次。
可他知道不能了。
门没关紧,这时被轻轻扣响,接着钻进来两只探头探脑的可爱。
兰泽声音小小的,喊他:“飞姐?”
未被情绪吞噬的时候,他只是对事物提不上兴趣,总体来说,还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