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抽烟，更不喜欢车里留下烟味，但是现在他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

余飞是很会看眼色的，等他抽完了才把捐款证明拿给他看。

傅景祐没看一眼，让他直接收好交给财务。原定的捐款一百万，多出了个零，是他写的没错，谁让主办方偏偏请了她来。

傅景祐想到刚才萦绕在身旁，却又已经散开的清甜味道，捻了捻手指，突然想再点一支烟。

时隔多年，他才完全理解，为什么她会在他的成人礼上哭着离开。

一开始他更多的是疑惑，她的不舒服，怎么看都是托词。他不理解她为什么一直跟在他左右，却在这种时候要自己走掉。

留下他过了一个最隆重，却也最食不知味的生日。

说实在的，他一开始是对她有那么点意见的，但听段欧说起她哭了的时候，他才开始感觉不知所措。

回到学校她的一系列反应更是让他觉得慌——她居然躲他，连眼神都在逃避。他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也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她在他开口之前先和他搭话。在这方面，那时的她其实比他更勇敢。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真的惦念着一个人的时候，是会感觉情怯的。

就像他此时。

她从前过得很辛苦，却在那种情况下，把所有温柔都给了自己，但他给她的，却经常是没有回应。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给她很多，但他其实自己拥有的很少，他工作很忙，没有太多闲暇，也没有完整的话语权，更给不了她和睦温馨的家庭。

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傅景祐到底没再抽第二枝烟，车里还有些烟味，带着点微苦地在扩散。

傅景祐正想让司机开启循环通风，这时车子驶过大剧院的一角，角落里枝桠繁盛的树下，有个聘婷的身影持剑而舞，那刚才擦过他西服的水墨轻纱，在视野里越来越远，像是要融进夜色，再也看不见。

傅景祐的瞳孔猛地一缩，不假思索道：“停车。”

“啊？”司机没反应过来。

“我让你停车。”傅景祐再次说。

车子正在路中间，当然不好立时停下，司机转了个弯，变道靠边停下。

傅景祐一言不发地开门下车，大步流星地朝回走。迎面走来的人群熙熙攘攘，都没能阻碍他的脚步，他只是径自向着那个想要再见的身影。

然而等他穿过夜幕笼罩的广场，只有那棵树依旧繁茂地挺立，树下的倩影，已经看不见了。

……究竟是晚一步。

傅景祐拢了拢手指，无言地在树下坐了一会儿，因为坐得过分挺直，甚至看起来隐隐有那么些即将断裂的感觉。

附近有个年轻女生观察着他，大过了一会儿着胆子上前搭讪：“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他起身，留下冷淡而疏离的回应：“还有事。”

“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女孩追上一步问。

傅景祐摆手，迈步重新回到车上，略显疲惫地让司机去机场。

飞机带着身体离开地球表面，思绪也跟着飞到远方。这样紧密的行程，本来应该好睡的，但傅景祐始终无眠，总是想起那双眼睛。

他会想起她笑时，眼睛弯起的弧度，也会想起她含泪时，眼底无法褪去的红。

“大概即使我真的成为功夫巨星，也不过是，离月亮最远的那颗星吧。”

在校园离别时她的话，在心头不断萦绕。

傅景祐从迷蒙里惊醒时，才想起那时候自己什么都没有和她说。

不要把我想地那么遥不可及。

只是出国，并不是生离死别。

总有机会再见。

那时和你是不是功夫巨星无关，重逢只是我和你。

……

类似的话一句也没能说出口。他从小学习多国语言和社交会话，在她面前却是个不能表达的哑巴。

飞机还未落地，傅景祐就开始发起了烧。他强撑着和客户谈完业务就去了医院，之后几天病情总是反复缠绵。

这期间有千头万绪还没能完全理清，不过他唯独坚定的是，他想拥有她。

虽然现在这样会有点自私，但他只对她自私这一次……如果她能谅解的话就再好不过，就算她不能谅解，他也不能再等下去。

重新回到申城，站在写字楼的高层，俯瞰着每天都路过的商场，傅景祐暗自斟酌。

已经太久没有联络，该怎么才会比较自然？

正想着，李梓睿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顾允今天到路和去，难道也没和他联系？

他表情冷淡地说着没有。

心脏却在胸腔里跳得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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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番外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