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蓝白病服的纤细身影，正坐在窗边的画架旁，拿着画笔在作画。

姜酒走过去，将手上的画具放在画架旁，替她换颜料，清洗画笔。

然后，又轻轻地将女人满头的白发梳理整齐，绾在脑后。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女人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姜酒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女人旁边，托着腮，微笑的看了女人的侧脸一会儿，然后才轻轻道：“妈妈，我要结婚了。”

她说起来的时候，似乎是有些高兴，语气很温柔，“就是我们以前隔壁邻居家那个男孩子，总是到我们家里找我的，你还记得吗？”

“他以前身体就不好，现在病得更严重了……脑子也不好，”姜酒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高兴起来，“不过，等我们结婚了，他就会好起来了。”

“你以前总劝我女孩子不要抽烟，最近我感觉好多了，我觉得我很快就能把烟瘾戒掉了。”

“下次，我把结婚证拿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婚礼我打算……等他彻底好起来了再举行。到时候妈妈也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想牵着妈妈的手，嫁给喜欢的人。”

……

姜酒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细细的跟面前的女人说了一遍，然后又用湿巾，温柔的将女人脸上沾染到的颜料擦拭干净。

女人的眉眼，跟她七分相像，只是更加有艺术气质，安静的坐在阳光下的时候，像是一幅干净透彻的水墨画。

她年轻的时候，艳冠全城，不管是她的容貌，还是她的才华，都令榕城的青年才俊竞相追逐，优秀到连女人都没办法嫉妒。

再后来……

她疯了。

疯到，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识。

曾经榕城惊才绝艳的蓝雅，如今只是一个被囚禁在青山医院的疯子。

而那些祸害了她半生的人，一个出车祸死了，一个霸占了她的公司，占有了曾经属于她的一切。

“妈妈，你放心，现在公司运作的很好，你留给我的东西，我都好好保护着，被抢走的，我也会抢回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女人冰凉柔软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带着几分撒娇的道，“到时候，妈妈一定要好起来，那个房子那么大，我和西礼两个人住着，太空了。”

第24章 明天，我要和他结婚了

一整天，姜酒都留在青山医院里，陪着自己的母亲。

自跟姜山梁离婚，到她搬到这里，已经快七年了，然后，就再也没有搬出去。

她的母亲，失去了对外界交流的**，姜山梁的背叛，让她彻底的封闭了自己，外部的任何刺激都没办法引起她的丝毫反应。

医生说，是后天重度自闭，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傍晚，姜酒牵着母亲的手，在医院的小花园里闲逛。

花园并不算大，草坪上，有许多看护牵着自己情况好转的病人在散步。

姜酒怕她怕生，带她去人少的地方吹风。

她找了一个小小的长椅，牵着蓝雅坐下。

晚风微凉，姜酒一边将披肩盖在母亲肩上，一边跟她说话。

“妈妈，你还记得有一年我过生日，西礼把整个榕城的烟火都买空了，我们，还有爸爸……四个人去海边放了一整晚的烟花……那个夏天好美啊，你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西礼送我的玩具熊吗？它还会说话，看起来也挺傻的……不过前些年录音坏掉了，我找人修，不过没修好。”

“他送我的香水……在我跟爸爸吵架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

谈起温西礼，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第一次偷喝酒，第一次偷抽烟，收到的第一瓶香水，第一双高跟鞋，第一次有一个人，用那么瘦弱的手臂，颤抖的抱住她，许诺未来。

太多的第一次，都与那个温西礼有关。

他望着她无奈又温柔微笑的模样，牵着她的手偷偷脸红的样子，还有小声喊着她酒酒，看着她眼神明亮，温暖又幸福。

她都记得，实在是，忘不掉。

怎么也忘不掉。

真的好喜欢他。

就算他已经不记得她了，她也好喜欢。

“明天，我要和他结婚了。”

“妈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和他在一起，我一定会幸福的吧。”

天快黑了。

姜酒牵着她，把她送回了病房。

女人坐在床上，像是一只精致的人偶，一动不动。

姜酒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地伸出手，将她温柔的拥住。

“我下个月再过来看你。”

“公司工作这段时间有点忙，妈妈你别怪我。”

“嗯……等西礼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我再把他带过来给你看看。他看到你，肯定也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