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他身负的阴影，但人人都看过他身负阴影时的样子。

送了饭来, 宋璟就把人赶回去了，小少年还有点依依不舍，想跟他们再多玩一会儿，但宋璟一脸狠心，丝毫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小少年一边回头，一边吐槽他过河拆桥。宋璟也不在意，还将人送到门口，眼看着他回去才进屋。

陈微末简单收拾了下桌子，两人对面坐下。碗筷都是新的，洗得很干净，宋璟出去一趟混了四个菜回来，两荤两素，还带一碗浓汤。

菜都是刚炒好不久的，还冒着热气，陈微末夹了一块焖牛腩，汤汁鲜香，入口即化，味道很不错。

“怎么样？小谢妈妈的手艺很不错吧？”宋璟又夹了一筷子鲜笋给她，放进瓷碗里，示意她尝一尝。

陈微末咬了一口：“嗯，好吃，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好吃的鲜笋。”

本来以为这东西娇贵，只有冬季和春季刚挖出来的那时候才最好吃，时间久了味道也就淡化了，没想到居然还能保存得这么好。

“小谢的妈妈以前是开私房菜的，精益求精，对这些很有经验。”

只不过后来生了小谢，就暂时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交给别人打理，自己一心想把孩子养好，但好在小谢挑食，这点手艺才算没放下。

宋璟捞起汤勺，给陈微末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接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稍抿一口：

“还好这么多年跟他们还有联系，不然今天恐怕得饿肚子。”

陈微末捧起汤碗，低头喝汤，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两人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天已经黑透了，陈微末站在三楼阳台上，周围别墅亮起的灯光映入瞳孔，夜幕漆黑，灯火交相辉映。

比起城中心的繁华霓虹，这里显得异常安静，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宋璟从身后过来，给她倒了杯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刚刚从小谢家顺来的橘子。

陈微末伸手接过，捧在手心，圆润的橘子通身橙黄，没有一点瑕疵，连轻微擦碰的疤痕都没有。

“谢谢。”她说。

但手上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打算把这颗筛选完美的橘子剥皮吃掉。

水杯放在阳台旁的桌子上，精美的花盆里早已干枯一片，他只是看了一眼，反手搭上栏杆，说了一句：“对不起。”

“什么？”陈微末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表示疑惑，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宋璟道歉。

宋璟随着她的目光，一同眺望远方蜿蜒入黑夜的山岚，乌黑一片，分不清哪些是道路，哪些是树木。但山顶明亮的星星，他却能数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看陈微末，扯了扯嘴角，低声说：“在国外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你给我的糖。为了回忆起那些熟悉的味道，我戒了烟，连酒都很少喝。”

那些记忆越回想越苦涩，后来听周纬说起关于陈微末的事，她又去哪参加比赛，拿了什么奖，学校里关于他们的传言还没散。宋璟甚至想过，自己一开始是不是就不该进入她的生活，打乱她原有的平静。

可是一想起他们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他又觉得遗憾。

陈微末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可这些话听在心里，又一遍一遍的撞击着她的心绪，好像伸手抓住了一些虚无缥缈的风。

但她已经无数次的燃起希望，又再次失望了，这次，她总该坚定一点。

她低下头，迫使自己镇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扬起嘴角微笑道：“宋律师这是看腻了国外的野花，想再尝一尝回头草了？”

宋璟搭在栏杆上的手顿住，微微攥紧，眉心皱起，漆黑的目光凝视她，几乎要将人吸进眼眸里：“末末，我是认真的。”

“这些年，除了你，再没别人了。”

温柔的话音随风钻进耳朵里，融进了她的每一根神经，惊起一阵激灵。

陈微末忽然觉得夜风有点冷，她攥紧手，修剪圆润的指甲嵌入掌心，捏了捏，说话时嗓音还有点发颤。

她说：“可我不想做你的第53任女朋友了。”

说完，不等宋璟再开口，她搓了搓手臂上的凉风，握着橘子转身回了房间。

宋璟愣怔在原地，片刻后，忽然自嘲的笑了。摇摇头，决定为自己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悔改。

他突然开始后悔，想想自己当时就该换个别的方式报复宋士诚，起码现在也不至于被陈微末拿了把柄。

从出差回来之后，陈微末有几天没见到宋璟了，也没再收到过他的消息，好像他们之间的工作关系也就此断了似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就连努力都不再努力，就此放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