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她不敢说话,怕被欺骗。就这样一直等到晚十点。她隐约觉得老师不会来了,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去公交站牌前查看地图,寻找能到一中的公车。
地图错综复杂,正在仔细辨认,身后一人撞上来,撞得她向前栽倒,鼻子撞上橱窗,疼得她眼冒金星。
方若好回过身去,只见十几个不良少年正朝站牌围拢。而那个撞了她的人,“砰”地倒在她脚边。
方若好吓得脸色苍白。
这种事情并不是初见,初中时,班里的男生就有出去跟邻校坏男生们打架的。以往见到,她都远远避开,这一次,却是身在圈中无处可退。
再看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穿着一件红毛衣,依稀有血从他衣服下流出来,似乎受了伤。
围上来的不良少年们冷笑起来。已经很晚了,这个站台又比较偏僻,远远地有行人路过,也忙不迭地避开了。
“你,跟他一伙的?”一个黄头发戴鼻钉的少年问方若好。
方若好摇头。
“那闪开!”不良少年们很有原则地让出一个小口来。
方若好一边胆战心惊,一边却又犹豫不定。就这么走掉吗?任由这个人躺在地上?他……会被打死的吧?这些人,当街行凶,不怕吗?她是不是应该去报警呢?
思绪紊乱,她捏紧书包,刚想离开,地上的红毛衣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
光裸的脚踝被温热血红的液体碰触到,方若好终于忍不住
放声尖叫。
不良少年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跳脚。
这时公交车驶进站,售票员推开车窗大声喊,不良少年们不得不退散避让。而红毛衣少年趁这个空当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方若好的手冲上车。
不良少年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们有反应时,车门已经合上,开出站台。
他们在后面拼命追赶,拍打车窗。
司机压根没理会,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后,回头瞥了二人一眼:“去医院吗?”
红毛衣少年将鲜血淋漓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红色液体一下子就被擦掉了。他的手干干净净、整洁白皙,手腕上还戴了一块很好看的表。“谢谢师傅,我没有受伤,是毛衣褪的色。”顿一顿,他看向方若好,又微微一笑,“吓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晚十点半,五彩斑斓的街灯一盏盏划过车窗,投影在他脸上。少年的眉眼在绚丽夜景中,宛如流光里的一块白玉,素白温静。
那是方若好,第一次,遇到颜苏。
他被不良少年们围堵,逃往站台,撞到了她,故意装晕,最后还把她一起拖上车,给予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乡客一次惊心动魄的体验。
当颜苏听说她的目的地是一中后,为了表达歉意,非要亲自带她去一中。
就这样,午夜十二点,方若好站在了市一中的校门前。
黑色栅栏铁门紧闭,花岗岩门柱上有一盏灯,照着“B市第一中学
”的招牌。她看得目不转睛。
“你是这届高一的新生?”颜苏问道。
方若好点点头。
“现在才来报道?军训都过了。”
她知道。因为妈妈的阻挠,她足足来晚了两个星期。
颜苏打量了她几眼,展颜一笑:“我走了。再见。”
方若好下意识想要叫住他,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叫。作为陌生的路人,送她来此已经仁至义尽,她又何必给他增添麻烦?
颜苏的红毛衣消失在长街尽头。方若好去拍警卫室的门,因为没有学生证,门卫不肯放行。她取出录取通知书,却被对方质问:“这么晚还在外头溜达是想做什么?你家长在哪里?电话多少,我要通知你的家长!”
方若好匆匆逃出警卫室,一口气跑到百米开外,才停下来。
进不去学校,又不知道能去哪里。全然陌生的城市,在晚上像个巨大的怪兽,正张开嘴巴,等着将她一口吞噬。
她抱紧书包,往围墙根处缩了缩。
初秋的夜,晚风寒冷。她出来得匆忙,又被妈妈阻挠,只来得及往书包里匆匆塞了几件内衣。如今,连个御寒的外套都没有。
扪心自问,如此孤注一掷,连回头路都没有,真的是对的吗?却久久没有答案。
这时,一道影子覆在了她脚上。
方若好顺着影子抬起头,又看见了红毛衣。
颜苏去而复返,在她面前蹲下来,用两只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太
过专注,令她极为不安。
“离家出走?”她听见他这样问。
算是吧……方若好讷讷点头。
颜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真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