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我的朋友。是亲戚。我没得选择。”世上最身不由己的就是“血缘”二字。她压根不想要那样的老爸,那样的表妹,那样的妹妹,可这些人还不是牢牢占据在她的生命中,无法分割?
方如优想到这里就很郁闷,越想越郁闷,忍不住又去挠头发:“所以呢?她为什么要害我?”
“她看不惯你。想看你倒霉。想让你在结婚当天曝出艳照,成为大众的笑柄。”
“啊?”方如优愕然,
然后,觉得荒谬。
“你高高在上,对身边人的阴暗内心毫无察觉,还愚蠢到参加告别单身派对,给对方陷害你的机会……坦白说,我对你很失望。”
方如优的心沉了下去。
妈妈是从不发火的,说话总是慢条斯理,鲜有激动愤慨的时候。从前跟爸爸吵架时,也以冷笑和默默哭泣居多。可冷暴力也是暴力。比起争吵家暴的家庭,那种整个屋子寂静无声,所有用人都不敢动作,气氛像冰冻一样的所谓的“家”,给她的整个青春期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她以为随着年纪成长,随着自身越来越有话语权,已经不会再害怕了,可是当妈妈淡淡地说出“我对你很失望”六个字时,心中的疮疤一下子崩裂开来,露出了无数道伤口,每一道都在呐喊着疼痛。
方如优的身体剧烈地抖了起来,揪了半天被子才缓过来,倔强地仰起头:“不管如何,解决了不是吗?我也没少块肉……”
“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方如优下床,穿鞋,穿外套,一边收拾自己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您老神通广大?玲玲幡然悔悟?那个舞男想勒索更多?”
眼看沈如嫣毫无表示,她预感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怎么知道的?”
沈如嫣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页面正卡在一段视频上,视频是在监控室里拍的,酒店管理者把监控调出来指给沈如嫣看:“这个时间段里,只有
这两个人出现……对,是1304的客人……这个……是许长安,还有她的朋友……看,那个朋友在踢门,她进去了……然后许长安找了几个保洁一起过去了……”
解说者的声音断断续续,视频也时快时慢地拖着进度。可方如优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个所谓的朋友,是方若好。
如果说,刚才妈妈的话只是让她旧伤崩裂,那么,当她看见救自己之人是方若好时,那些旧伤顿时又被撒了一层盐,刺激得她一下子跳了起来:“是她?!怎么是她?!谁要她救!我不要她救!”
沈如嫣眼眸沉沉,朝方如优走近几步,用手拨开她的头发,注视着她的脸。
“让她滚,让她滚,她凭什么……”方如优几近崩溃,这个事实简直比自己真的被性侵了还要残酷。
一记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脸上。
方如优偏过头,直到脸颊传来热辣的痛感,失控的情绪才稍稳定了些,然后反应过来一件事——妈妈,打她。
这么这么多年,妈妈……从来没有打过她……
方如优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母亲,却见沈如嫣眼中竟含着眼泪。
“妈妈……”
“她凭什么?凭的就是你无能!”
方如优的血色迅速从脸上退去。
沈如嫣缓缓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把心头的那股怒意、那种憋屈、那种情不自禁的发泄压下去。
“明天记得去跟方若好道谢。”
方如优颤声挣扎
:“妈妈……”
“是你让自己落得如此地步!难堪吗?屈辱吗?我也难堪,我也屈辱!但比起这些,你更应该做的是反省!这一次,有方若好及时赶到,有我为你善后。下一次呢?”沈如嫣的眼睛里,退去了泪光后,满是悲凉,“如优,为什么你要这么轻贱自己?”
“我没有……”
“为什么不拒绝脱衣舞表演?为什么不拒绝酒精?走进婚姻就让你这么难受?难受到要跟一帮你看不上的人找乐子?你有没有想过今晚别人在做什么?我跟你爸爸在整理你的东西,缅怀你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小笙,在敷面膜,剪头发,为明天成为新郎而努力。甚至方若好,在这个时间点还在工作!你的对手都已经攀上了跟你比肩的高峰,而你不思进取,还在消极逃避!”
“我只是想放松一下……我太紧张。妈妈,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我、我……”方如优咬着嘴唇,终于哭出声来。
理性上她知道自己需要婚姻,也知道贺小笙会是一段稳定婚姻的最佳人选。
可感性上,她就是恐惧。
恐惧像城市上空的雾霾,看得见,摸不着,你说对生活有影响吧,也没太大影响;可说没影响吧,肯定会积出病。